我被从睡梦中吵醒时，太阳已经西斜。
声音是从床头上方的小窗那里传来的，老旧的扣锁松动，经常被风吹响。
这是我住的单间，床的旁边就是房门，房门正对着淋浴室，里面勉强塞了马桶以及淋浴设备。
整个空间仅有十多平米。
这套房是我爸的，被分隔成几个单间租出去，我只占有其中一个。
虽然拿不到一分钱房租，但至少我不用付钱。
哎，悲哀啊...
之前在厂里工作的时候我没时间想这些，现在失业，加上春节将至...
外面的店铺关了一半，没什么可逛的。就算去找工作也没有公司在招人。
积攒的烦恼无法发泄。
我泡好一桶泡面，坐在床边打开电脑，找店长点陪玩。
不久后...
听到一声甜甜的“哥哥好啊！”从耳机里传出，我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一切烦心事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女孩子们甜美的招呼声，不管是真是假，都有着能消烦解闷的力量啊——
“我是栀子！哥哥是第一次点陪玩吗？”
“不是。”
“那我要加油了！匹配的时候要听我唱歌吗？”
耳机里传出的声音稚嫩且婉转，带着些奶气。我甚至怀疑对方是个可爱的未成年小女孩。
很明显，实际上并不是。
这就是传说中的夹子音吧。
“唱歌？要加钱吗？”
对方能热情地为我服务，该高兴才对。
“哥哥的声音这么好听，是我忍不住想给你唱歌。”
“声音好听这点，你才是。”
“哈哈哥哥好温柔。”
花钱换来的就该是这样的服务，带来足够以假乱真的大量情感慰藉。
“我唱咯，我一定用心唱，那个...因为今天很高兴能认识哥哥。如果难听的话，多多关照。”
“行。用心唱的歌，不可能会难听。”
“嗯~开始！”
我在她接过的众多老板里，真的算是声音好听，是温柔的吗？
“你是信的开头~诗的内容~童话的......”
就算是，她会因为我的优点而开口歌唱吗？
“你是圣诞老人送给我~好孩子的礼物......”
换作别人，也许上述回答是肯定的。
但我不会这样，哪怕是装，我也没办法装作肯定。
所以我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有的只是些许的情绪起伏。
这样的我才是常态。
回想起点奶布丁的那时候...说是犯病，现在又觉得或许没有。
我果然很享受和奶布丁一起玩的时间。
如果是她，就算假也会假得很真实，真实地有些可爱。
上次，在我成功揭开她那笨拙伪装的时刻，我得到了真正的快乐，我也真的很在意她。
这次点其他陪玩是有意义的，让我确信了自己没有犯病！我就是很在意她！
“我辅助哥哥！我专业辅助近十年！”栀子自信地说。
“是吗？你真的喜欢打辅助？”
“超喜欢！跟在哥哥后面肯定很有安全感。”
“......”我没有回答。
一旦找到答案，剩余的过程就会开始变得煎熬。
她在尽力做着辅助该做的事情，保证视野，打着miss信号。
我想起之前奶布丁玩辅助时，总是傻傻地跟在我后面，不做视野，还抢我经济。
上次我提出换我打辅助后，一定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把她给惹破防了。
之后她叫我一个辅助去保护她，是在阴阳怪气吧。
我忍不住回味着过去，以致于失误连连，屏幕几乎一直是黑白的。
“没关系的，下次我走在哥哥前面！”
“嗯。谢谢。”
“我们之间还要说什么谢嘛！加油！”
“嗯。”
我不由得期盼着时间赶紧过去。
正当我晃动鼠标时，左侧的信息栏里跳出一句密语。
“奶布丁咩：在和朋友一起玩吗？”
我心头一颤，手抖插了个眼在塔下，得到队友的一连串问号。
给我发密语的，竟是奶布丁的陪玩号。
她是随手一发呢？还是专程过来试探的？
无论如何，她在意我。
“不是，和陪玩一起。”抱着欺负她的心态，我回。
“哦！好！你玩吧！！”
她的一句话里有着四个叹号。
我忍不住笑出声，引得栀子问我为什么笑。
我当然不会和她说实话，只说关系不错的朋友发了句简单的问候，让我分心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几次差点没夹住声音。
我需要的东西，她并不能给予。
* * *
“奶布丁啊，这两天她都没接单。我帮你问问吧。”
当我满心期待着要再点奶布丁的时候，店长有些迟疑。
“她身体不舒服吗？”
“大概率是在睡觉。”
“睡觉睡两天？不会吧。”
“会的，以前有过。不过也可能是心情不好，她这个年纪容易想多，多理解一下，老板。”
我突然想起她在游戏里私聊我的那天，正好是在两天前。
难不成对她的打击这么大吗？
不不，我只是个顾客而已，别自作多情。
正当我的心里矛盾不已，泛起一阵酸涩的时候。
“她接了。倒是奇怪，早上来的新客她都不接。”
“啊？”
不由得从言语和文字同时发出一句疑问。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我？
又隔了快两分钟，店长才发来消息，之前都是秒发的。
“我马上拉群，下午两点开始？”
“对的。”
“我提醒一下，店里不允许私加好友，为了你们双方的隐私考虑。如果违反后有任何损失，我们不负责的。”
“没事，我有读过规则。”
“行，玩得开心。”
店长刻意强调了规则中的这一条。
到目前为止，我和奶布丁的直接接触也只有语音。
我没有她的私人联系方式，甚至连加的游戏账号也不是她私人的。
要是平常能和她直接交流，偶尔聊聊天的话...
有些可惜。
想到这，我连忙摇摇头。
如果私加好友，说不定会给私单，容易被店长怀疑，如果被发现她就会被店里开除。
本来她就常做新客的生意，要是被开除就只剩下我这个老客了。
等等，只剩下我一个的话...
不不，我在想什么！就算在意也不能害她。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奶布丁被拉进群，她光速发起了语音邀请。
明明距离开始还有五分钟呢，之前都是掐着点开语音的。
有必要这么急吗？
我戴上耳机，轻轻地调整麦克风的位置，轻呼一声后点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