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全是冷汗，他清楚地看到头生犄角，背生双翼的骇人怪物。将他的每一寸肌肤撕裂，把浓度惊人的魔素注入他幼小的身躯。
“路撒拉。你若是不强大起来，你一定会死……”
里昂仰面翻身而起，抹了一把湿漉漉的面庞。
“那是，小时候的记忆吗。”
……
推开门，门外白色的小只似乎听见这里的动静，主动走了过来。
“里昂先生!”
圣子永远比自己醒来的要早，就算自己做了噩梦，也很难改掉赖床的习惯。
“我这次来，是想要......”伊斯顿了一下，“拜托您带我去一趟集市！”
虽然他做了很多功课，但是公国对于他来说还是十分陌生。
如果不是因为吱亚的打扰，里昂本来是和圣子约定好的。
坏了，自己这不是完全忘记了吗。
难怪那天伊斯在会客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然，正好我也需要出去一趟。”
那些奴隶女孩暂时安定在了阁楼的客房，里昂还要额外给她们配齐生活用品。
伊斯挨个打开她们的房门，见她们还在入睡，放心地拍了拍他平坦的胸脯。
“快走吧，里昂先生！”
默索，主城区。
圣子手里拿着一张公国城区的平面图，是里昂用角尺细心绘制的拷贝品。
大致把每一条街道都做好了划分，也稍微写了一下城市里主要建筑群的分布。
西方的私立医院、西北方的工厂、正北方的魔矿场、外城区东部码头、城市中心的军营和集市以及在南部教堂基址上新建立的艺术博物馆......
其实还有很多地方里昂都懒得去标注。
“伊斯，跟上我。”
里昂领着伊斯慢跑，像是一对外出健身的兄弟。
至于为什么没有用马车送他，自然是因为这样能够有效地帮助他熟悉路线，也能够顺便锻炼圣子的体能。
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兄恭弟谨，团结友爱！
里昂和伊斯这样的出行配置，自然是引爆了街道上的目光。
妙龄少女朝着里昂和伊斯抛来暧昧的视线，胆小的姑娘悄悄地议论起了他们的关系，而胆大的以及试图缠上看起来没那么难说话的伊斯。
“这是一对吗？颜值好高！”
“帅哥乐意认识一下吗？我可以请客喝酒！”
伊斯还是第一次走在人这么多的街道上，女孩的搭讪把他脸整的一阵红一阵白。
“我......不好意思......”
“闪远点，他对你们的邀请没有任何兴趣。”里昂只是朝左一步，就挡住了那些过路客打量的眼光。
他眸光微冷，盘算着下一次是不是要带上围巾出门。
伊斯不在的时候他脚程快得吓人，他自己也没想过会自己和伊斯会被这样关注。
里昂的阻挡不仅没有让事情好转，反而让少女们尖叫得更厉害了。
“他在为那个小男孩吃醋诶，这也好磕！”
真邪门了。
里昂拉过伊斯，黑着脸转身就跑。
勉为其难的突破莺燕的重围，里昂刚准备放开手，伊斯却没有松开拽着里昂的衣袖。
“唔，我有些担心跟不上。这样可以吗，里昂先生。”
圣子表情很开朗，没有多余的杂质。里昂看着他浅绯色的瞳孔，略一犹豫，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确与圣子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但是圣子却失去了磨炼。
“若是不强大起来，就会死吗，呵呵。”
他有些沉默，就连伊斯也感觉出来了。
“里昂先生？”
里昂重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圣子，一定要被他亲手培养成长，哪怕是残酷，哪怕是无情一点。
毕竟，伊斯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主角。
鲁特琴声悠悠，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蹲在地上的老人。
居然是木精灵，看着老人有些泛着青色的皮肤，还有尖细的耳朵，里昂这才想起他的种族。
“勃兰登真是一个美好的城市。”伊斯不由得赞叹。
老人弹起琴，唱起了一支陌生的老歌。
【深邃的苍穹缀满繁星】
【白昼的光芒难逃炫耀】
【明与暗多么协调】
【深与浅恰如其分】
【他包容她的弱小】
【她赠予他那美好】
......
伊斯突然停住了脚步，聆听着老人的歌声。
“吟游诗人。现在这样的职业可不多见了......”
看着伊斯的反应，里昂颇有些感慨地回答。
“他唱的歌，我有印象！”
突然，伊斯伴随着琴声，轻轻附和老人的乐章。
【包容的思绪弥足珍贵，虔诚的心灵更加醇浑。】
【人间万物平心以待，恰似女孩美丽天神。】
伊斯的声音轻盈好听，干脆的声音袅袅环绕。
木精灵吟游诗人松开琴弦，他带着褶皱的眼皮抬起来看了一眼伊斯。
“唱得很好听，但是错了。”
“真正的歌词是——”
【普世万物平心以待，恰似女孩美丽人伦。】
里昂眸光扫过伊斯，他右手拳头微微捏紧，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勃兰登放弃了对水神的信仰，没有人愿意相信神的存在。
“小伙子，你不是公国的人吧。下次可要记好咯，我老人家的脑袋都比你好使。”
“歌词，可不能唱混咯。”
里昂轻轻鼓了鼓掌。
“很好听的歌曲，没想到伊斯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才能，可真是小看你了。”
他蹲下身子，将几枚比鲁放在诗人的旁边。
“谢谢你，这算是我们给你的。”或许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插曲，这里，先放松自然的对话比较好。
或许里昂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总是在似有似无的帮助着伊斯，他细心的观察到了伊斯情绪的变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开始替他解围。
老人只是低下头表达了谢意，继续开始了他的演奏。
伊斯轻轻地放开了抓着里昂的衣袖。
“里昂先生，我有些问题无论如何都想向你询问。”伊斯柔声细语地说道。
和伊斯并肩走在路上，里昂敏锐地发现他有些紧张。
他抓紧衣服，牙齿紧咬着下嘴唇，看起来好像要对里昂说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里昂愣住了，伊斯的表情不似作假，那种认真和真诚的模样，将里昂纷乱的思绪收了回来。
他端正地站好，洗耳恭听。
“那天在火车上时，遇到了像我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为什么要帮助我呢？
为什么呢？
里昂头脑里好像冲进去了一辆泥头车，把他的脑袋创得嗡嗡作响。
因为他是圣子，因为想要依赖他。
他从一开始就抱着接近伊斯的目的，他的本质就是欺骗。
伊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这样的问题？
里昂从一开始就没想好借口，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帮助圣子需要什么借口。
他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在伊斯紧张而期盼的目光下，他给出了回答。
“抱歉伊斯，我想不出来什么理由。”
里昂早该明白的，他这样与伊斯相见，相会，相逢。很奇妙的，他总是能碰巧地与伊斯遇见，任何人都会怀疑。
只是，不想欺骗圣子，也不愿意欺骗圣子。
“我只是愿意帮助你，仅此而已。”
伊斯腮帮子鼓了起来。
“什么跟什么嘛。我不相信你这样的说辞。”
对，没错。
里昂是值得被怀疑的。
“如果你想要相信的话，那就相信吧。如果你想要怀疑的话，就怀疑吧。”
和伊斯相处的这些天，里昂很欣赏他的性格。
他的噩梦告知了里昂他注定要走的那条路，他也明白他的存在对于圣子来说反而是负担。没有反派的主角是不完整的，而他终究也要站在伊斯的对立面，将他培养成长。
虽然，可里昂还是有些贪心。
但现在，他必须改变了。
“谢谢你，里昂先生。”
听了自己扯淡的回答之后，伊斯的反而露出了一个令他费解地微笑，让里昂自己都有些诧异。
......
想要相信的话就相信，想要怀疑的话就怀疑？
里昂说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般，让伊斯冷静了很多。
“我，想要相信里昂先生。”
里昂值得怀疑，但是伊斯选择相信。
与他一样的，他被公国的巡查追杀，里昂也毫不犹豫地帮助了他。
如果里昂真的抱有恶意，他背叛伊斯的机会有无数种。
人与人并不能失去猜疑，但是人与人不能失去相信的勇气。
“里昂先生，我向你保证，之前在车厢上的事情都是误解，我是个好孩子。今后我会在公国努力工作的！”
伊斯突然开心地跳了跳，在里昂的面前弯腰行礼。然后一阵风地跑向了左手边的摊位。
“还有！弄坏了里昂先生的东西，我一定会赔给你的！”
里昂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弄清楚圣子喜欢些什么，顺便在逛集市的时候也给他买一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