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世界，再一次颠倒荒谬。

“大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痛哭着，口中不断说着道歉话语。

叶源低下视线，看着那插入子肚子的小手臂，嘴角蠕动着，缓缓勾起弧度。

“没...没事。”

“大哥哥，这个东西给你。”

小女孩拔出了自己的右手，舔了舔手指上的鲜血，落着泪灿烂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的怪异雕塑，放入了叶源的手中。

“再见。”

轰！！！

世界如镜子一般破碎！

眼前一切，统统扭曲消散！

“师兄！”

叶源耳旁响起一道带着担忧的娇声。

接着，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面前的漆黑怨灵顿时被斩落脑袋，缓缓倒地。

一阵香风袭来，衣霓裳来到叶源身边，立马抬起右手放在了他的肚子上，调动灵力朝着他伤口覆盖而去，试图止住那涌出的鲜血。

叶源身上的衣袍，此刻似乎变得更加鲜红。

叶源看着自己那捅入怨灵胸口的右手，微微垂眸。

缓缓拔出。

怨灵逐渐破碎消散。

手指张开。

一个雕刻着一团血肉的怪异猩红雕塑，出现在他的掌心。

叶源看着，沉默了。

他将这雕塑紧紧握住，指骨捏的发白，嘎吱作响。

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师兄，那种情况下你还能一手洞穿了那怨灵，捏碎了它的真魂，好厉害！”

“那个怨灵真是太可恶了，竟然伤了师兄！”

“师兄，下次你得注意点啊，感觉自己快要犯病了，可得跟师妹说，不然像今晚这次，可危险了！”

对于衣霓裳的话，叶源只是低着头，缓缓咧嘴。

“谢谢师妹，帮我疗伤。”

一滴血泪，从他的脸颊滑落，汇入下颌。

很快，便滴答一声，落地。

无人知晓。

怨灵？小女孩？

鬼？

人？

他分不清，真的分不清!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一条条血红的锁链，收缩回了那祠堂内。

............

黑气散去，村子上空恢复了清明。

叶源缓缓走到那位磕头的老妇人面前。

此刻，她已经停下磕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苍老的脸上，正展露着说不出的慈爱神色。

好似什么执念，已经被了却。

已经无牵无挂。

叶源忽然想起，白天的时候听到架着这老妇人离开的两人说，她曾经有一个女儿，不过已经死了。

叶源沉默了片刻。

目光看向一旁。

那儿有一摊融化的金水。

红色的嫁衣飘荡在金水上，上边绣着的一堆鸳鸯栩栩如生。

好似活了起来，正欢快戏水。

突然，大地再度颤抖了起来。

祠堂后边，一只黑乎乎的大手探出，抓着屋顶，缓缓爬出。

那是一只几十米高大的黑色人型怪物，生一只血红大眼，婴儿般肥嘟嘟的身体，有着“细小”的触手晃动着。

时而触手消失，与它融为一体；有时而黑色的肌肤蠕动，再度化作漆黑的血肉触手。

脸上没有五官，汇聚着先前那几十位怨灵的脸，围着那血眼尽镶嵌在上边，重叠着凄厉声音嘶吼！

身上缠绕着血红的锁链，散发着金丹四阶气息！

离阳宗的弟子们都看呆了。

“那个...是什么怪物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袭红影于他们眼前一晃。

高空之中，陡然出现叶源的身影。

黑发飘扬，红衣猎猎，踏御清风，头顶明月。

他俯视着下方那只大诡异，目光凝聚。

抬手一挥，淡青色的长剑出鞘。

冲天而起！

寒光撕裂夜幕！

下一刻，叶源眼神一狠。

张口咬断了自己的三根手指！

忍着骨碎的剧痛，他轻笑着，红色的衣袍飞扬如火，烧红了夜幕！

他抬起了完好的右手，掌心朝天。

头顶星光璀璨，汇聚在他的掌心上方，缠绕凝固，幻化拉伸。

以着那淡青色长剑为核心。

最后，成了一把百米星光巨剑！

他以三根手指为祭，换得斩妖除魔之法！

目光睥睨，手指一挥！

巨剑灭邪！

星光大剑闪烁着刺眼的光辉，如同流星坠下，带着无可匹敌的光亮与锋芒，重重斩落！

那巨大的黑色怪物还想要挣扎，数十张脸凄厉怒吼，浑身血肉化作了触手狂潮，朝着那星光巨剑缠绕而去！

无穷无尽的漆黑触手与着星光巨剑触碰的刹那间，好似阳春白雪般被消融，尽数散去！

不起丝毫阻碍！

星光巨剑一路向下，直接将那黑乎乎的血肉怪物劈成两半！

轰轰轰——！！！

剑气与汇聚压缩的群星之光爆发，直冲天际！

撕裂夜幕，亮如白昼！

祠堂瞬间爆炸开来，碎石飞溅，气浪滚滚！

在肆虐的烈火之中，那人红衣猎猎，火光映照他衣袍更加红艳。

叶源单手抓着一位浑身鲜血淋漓的黑袍人，神色淡漠。

那人笑了笑，嘴角溢着鲜血。

“明明我藏在地底深处，都能被你发现，一剑轰出来...不愧是离阳宗的首席......”

咔嚓！

没等他说完，叶源反手拧断了他的脖子。

随手丢在另一旁的火焰之中，将之烧化成灰。

叶源缓缓转身，走向那些目瞪口呆的师弟师妹们，眼中藏着的疲惫逐渐涌出。

另一边，街道上。

几位黑袍人正急速逃窜着，飞檐走壁，身行矫健，可谓残影阵阵，一步百米！

身后的佳人不紧不慢，脚踏着莲花。

前脚刚落。

下一脚收起时，已经在好几百米之外了。

步步生青莲，白色的火焰萦绕！

身影飘飞若蝶，手中长剑挥舞！

几步追赶而上，手中长剑从他们脖颈间划过，带出一道道血迹！

噗呲——！！！

尽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衣霓裳右手一颤，将长剑上的血迹抖去。

“哼，真是不安分的魔修。”

捏了一个法决，尸体全部化作灰烬！

身影一晃，整个人立马消失在原地，周围一阵青色莲花瓣飘舞。

返回到叶源的身旁。

“哇，师兄，刚刚你好厉害啊，聚星光而用之，一剑诛魔！好帅！”

“不过，师兄，你为什么要扳断自己的手指呢？”

叶源看着自己左手上那向后折着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垂眸笑了笑。

抓着，咔嚓一声，重新将它们扳正回来。

忘了，幻境施法才需要代价。

衣霓裳心疼惊呼，她眨着湿软的碧绿大眼睛，双手捧起了叶源的左手，带着灵气，为他轻轻揉按手指，试图缓解他的疼痛。

“师兄，你在干什么，会疼的！”

叶源低声笑笑：“不疼。”

衣霓裳瞪大美眸，鼓起小嘴，看起来凶萌的厉害。

“但是师妹我心疼！”

叶源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目光泛起一丝柔和。

“嗯，好，下次不会了。”

“师兄，是没有下次才对！”

周围的离阳宗弟子：......

他们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师兄师姐打情骂俏，感觉冰冷的狗粮在他们脸上胡乱的拍。

受不了了，去看那燃烧的祠堂，争取检查一下周围，将那些碎木之类捡捡，统统丢进火源里。

烧的更干净一点！

邪物，烈火净化！

............

第二日，上午。

“感谢诸位仙长，感谢诸位仙长...什么？这位仙长，你们再说什么啊，我哪里来的女儿啊？”

“没错，这位叶仙长，你记错了吧？村长他们一家没有生过孩子啊。”

“就是就是...嗯？我家女儿？我家没有过女儿，从来没有。”

叶源看着面前一个个摇头回答的村民们，胸口忽然有些发闷。

随后，他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们出了这个村子。

在村口的时候，叶源发现，村口的那一株老槐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倒落在了地上，等待被岁月腐朽。

叶源抿了抿唇瓣，垂下了眼帘。

村子里曾经将自己女儿弄去祭祀过的人，都不记得自己有过女儿了。

她们在最后一刻，消去全村人的记忆，将她们存在洗去，忘却。

也剥去了她们父母心中的负担与悔恨。

不记得她们，何谈后悔？

过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