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两只眼睛乌青乌青,肿得老高,鼻血流个不停的吕无银此刻正义愤填膺地控诉着天道的不公。
“知道啦知道啦,她们都是有眼无珠,都是姛行了吧?我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器宇不凡的吕无银吕大爷,这一路上你都重复快四十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啦!”
徐若玲双手捂着耳朵,满脸鄙视地瞪着吕无银,恨不得找个地缝把他塞进去,省得丢人现眼。
秦牧一点参与他们胡闹的心思都没有,他掀起帘子,看着矗立在稀薄晨雾里的庞然大物,心情有点复杂。
依照第四本书的设定,现任镇北候的父亲——也就是前任镇北候,是一名武德充沛的将军,追随皇上南征北讨,立下煊赫战功,被破例册封为异性王,加封侯爵,封地北疆。而他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自己,自然也在父亲病逝后继承了父亲的头衔。
所谓功高震主,皇上猜疑心又重。老镇北候在世时,皇上碍于情面,又忌惮他在军中的威望,不敢在明面上有太多的动作。
老镇北候一死,皇上没了顾忌,削藩扩军一起来,硬生生地把北疆三十万赤血龙骑兵裁到两三万。
表面上看,镇北候拥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参拜不名,加九锡”等诸多特权,地位仅次于皇上。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要皇上皱一下眉头,他这个尊贵的镇北候立马就会人头落地。
但年轻的镇北野心比父亲要大不止一点,自然不肯束手就擒,所以便在下个月的赏月比武大会上安排三百刀斧手,以摔盏为号,袭杀皇上。
可最后事情败露,才有了自己被赐三寸白绫上吊歪脖子树的悲催结局。
秦牧本来盘算着,既然世界线乱掉,那就改变计策重新再来一次。
但突然冒出来一个新皇,又把他的算盘打乱了。
他现在不确定自己拿的究竟是曹丞相的剧本,还是鳌拜的剧本。
前者还好,可以大修铜雀台。
可万一是后者,那就是激情摔跤了,使不得使不得……
有了上一回谋反的经验,秦牧现在已经做好了保命准备——
先怂他一手。
想办法先把小命保下来再说,趁现在这位新皇刚登基,还不熟悉朝政,不敢轻易动手,去混个脸熟,然后想办法讨好他,搞个“忠臣”的头衔戴一戴才是正道。
反正现在秦牧已经想到了诸多可以拉近关系,博取信任的手段,他现在还没有把握夺了皇帝那位置,自己手上只剩下不到三万的军队,还被皇帝以“入京述职”的名义软禁在京城。
可以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下。
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等于挖坑给自己跳,还管埋的那种。
马车轻轻一偏,转入直通皇城的朱雀大街。
槐柳成荫的大街两旁万家楼阁林立,钟楼鼓楼遥遥相望,各色店铺竞相林立,可以想见平日里的繁华景象。
由于现在才刚刚天亮,街道上行人还不是很多,马车行驶得很顺利,载着心思百转的秦牧,驶进了皇城。
……
早在乾朝建都在此之前,这块地方就已经是六朝古都,再加上太宗皇帝一心向往中洲,以至于皇城很多地方都只是在原有的架构上稍加修葺而已,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作为六朝古都,自然少不了古都的特色——歪脖子树。
四辆马车宽的朝天道上,每隔几步就能见到一棵歪脖子树。
要知道,这些歪脖子树每一棵都不简单,那可都是珍稀文物啊!
据说,大梁国的国君、前任国君、前前任国君,宣云国后主、前前任后主……都是在这里自缢殉国的。
这一棵棵拥有长期从业经验的资深老歪脖子树,已经送走了不知道多少位皇帝,要论起帝王气象,怕是只有几百年前周天子的洛邑才能与之媲美了。
看着这些历代帝王殉国的共同选择,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脑海里闪过。
听说新皇喜好收集珍稀古玩,这么多歪脖子树,放这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送给新皇,反正大家伙儿都是皇帝,交流起来也有共同语言。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一棵,两棵,三棵……
不对,我他妈都数了快两百多棵了,怎么还没走到底儿?!
这儿到底吊了多少个大黄鱼啊!
秦牧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身后的邱宇已经开始骂娘了,“劳什子的,不就是条路嘛,至于修这么长?这还没见着皇上呢,就要累死在半路上了。”
徐若玲抱着胸,一脸不悦地看着身边一个喘着粗气的吕无银,“要怪就怪吕无银雇得好车,刚进门就翻了,害得我们要走路去面圣。”
“冤枉哪,此次进京,王爷就给俺拨了五百两银子,说是因为伽马射线引发的太阳炉异变导致超兽诞生,毁坏了神圣教国贸易,预算超了,只有这么点了。”
吕无银边说着,边朝秦牧在的方向使着眼色。
“关于这个问题,你听我狡辩,今年确实是预算超了那么一点点点……”
秦牧看情况不对,刚准备趁乱溜走,被眼尖儿的徐若玲像拎小鸡似地拎了起来,一阵猛抖下,白花花的银子从袖子、衣摆底下一股脑地滚落在地。
“王爷,这么多银两,看上去今年的预算没超多少嘛。”
徐若玲黑沉着脸,恶声恶气地说道。
“不是,玲姐,你听我解释,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
轰——
刚说完这句话的秦牧,只感觉一阵风吹了过来,然后自己侧面的几根头发缓缓飘落,透过眼角的余光,他能够觉察到来自身旁那两道可以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目光,冷汗顿时浸湿了身上的衣服。
幸好我的后宫候补名单里面没有她……
徐若玲收回冒烟的拳头,突然疾风劲草地一腿踹了上去,“王,爷!再不抓紧点,就赶不上新皇登基了。”
秦牧闪避不及,闷哼了一声,额头冷汗直冒,双手不由得捂着屁股,整个人螺旋着斜飞上天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半空中。
(这两天在忙毕业设计,可能要晚点更新,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