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修女小姐。”
“将这种草药敷在伤口上,接下去尽量卧床休息,半个月后断骨会愈合的。”
“愿花神保佑你,修女小姐。”
当格雷走进郁金香大教堂时,人们正排队接受爱莎修女的祝福和治疗。
偌大的教堂里只有一名修女,空旷的长椅一排排无人落座,前来乞求庇护的人们自觉排成一队,合掌俯首,神情虔诚舒缓。
黑发的修女独自坐在楼梯最高一层,宽大的修女服像披风落下,几乎没过她的脚踝,但还是遮掩不住女孩那火辣夸张的曲线,她的侧影前凸后翘无比鲜明,只是这么端坐着就能让人看得欲火焚身。
见是格雷进来,几乎所有民众脸上都流露出厌恶和嫌弃的神色,甚至顾不得继续接受祝福,一哄而散。
格雷看着大家纷纷让道离开,不禁有些感慨,要是以前在食堂打饭时自己也具备这种能力该多好。
他收回目光,视线重新落到楼梯上变得孤零零冷清清的修女,后者仿佛预感到周围发生了什么,反应如常,只是嘴角扯出浅浅的微笑。
她的眼睛部位缠着一条黑色的绸缎,在脑后宽松的打了个结,这种装饰很容易让别人误以为她是个瞎子。
事实上,她还真是个瞎子。
爱莎,花神教会的修女,同时听从王室的命令负责在暗中控制他。
她是一个先天性的盲人,在教会的福利院里长大,是一名虔诚的神职人员,郁金香大教堂是她的归属地,平日里负责接待前来祷告的民众,为他们治疗和祝福,生活平淡的堪称清汤寡水。
当然,他也是这名修女的患者之一。
回想起书中的内容,格雷缓缓沉住气,拿出他应有的表现,不说话,也不吭声,迈开脚步朝她走去。
他故意加重脚步声,好让对方察觉到他的靠近。
果然,修女小姐起身走到水池边上,伸手拾起早已准备好的茶杯。
动作驾轻就熟,不知重复过多少次。
格雷在她面前停下,近距离的凝视这名年龄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孩。
修女服宽大又厚实,几乎将她全身都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和一双娇嫩的手,也许是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几乎可见青色的血管。
她面朝着格雷,嗓音柔柔和和的,双手高举茶杯递到他面前:“请用,格雷大人。”
格雷扫了茶杯一眼,里面是一汪碧绿的药水,没有伸手。
任谁知道里面是毒药都没法轻描淡写的将它接过再一口干吧。
哪怕做好心理准备也一样。
因为忌惮自己体内的圣辉之力,又不想直接放弃,王室联合教会想出了这么一种歹毒的主意。
为了确保他不会背叛,教会长期给他下药,以花神给他祝福为理由哄骗他每天前往教会喝一杯下药的茶,长期下去会对这种药产生依赖性,若是超过七天没有饮用,身体就会变得虚弱最后暴毙身亡。
而这些药物都是面前的修女一手准备的。
格雷迅速的扫过她的脸颊,爱莎的姿势不变,气质恬静柔和,仿佛一推就倒。
因为眼睛被遮挡住的缘故,他也无从读出她的心思,话说回来要是自己再多犹豫几秒,会不会也被她给察觉?
格雷心里一沉,只好咬牙接过下了毒药的茶杯,硬着头皮一饮而尽。
甜甜的,热热的,味道倒是还不错。
他将空杯子放在修女掌心里,没有急着离去。
面对面近距离下,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见。看不见的修女歪歪脑袋,黑色的头巾垂落,身姿婀娜窈窕。
“格雷大人,你有事吗?”
娇嫩甜美的嗓音如清泉般响起,格外动听,很难想象这么美妙的声音会来自出自双目失明之人口中。这是爱莎和格雷说的第二句话,在以往,都是格雷喝完茶放好杯子转身就走,甚至顾不得寒暄,有时候爱莎忙起来更是把茶杯放在一边,让他自己拿自己喝。
而这次格雷喝完不走,顿时打破了爱莎原有的印象,心中稍稍有些慌乱。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道一声谢。”
格雷心念如电,转眼间想了好几个借口,决定稳定出手。
作为修女收到别人的感谢是家常便饭的事,但要是这声感谢出自蔷薇骑士团副团长格雷·希伯来口中,爱莎顿时愣住了。
继而她害怕起来了,这这这……好端端的人家怎么突然要跟她道谢?难不成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自己给茶水里下药的事被他发现了?
修女的小脸苍白了一下,幸好绸缎遮挡住了她的眼睛,才不至于让恐慌浮现在眼中。
格雷微微一笑,欣赏着她的手忙脚乱,牙齿雪白:“感谢你每天为我祈祷为我祝福。”
原来是这样啊。
爱莎心里重重松了口气,她笑颜如花,庄重的在饱满的胸口上迅速的点了三下:“花神在上。这都是花神大人的恩宠。”
格雷点点头,轻轻的道别了一声,转身离去。
转身的同时,笑容也在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通过这短暂的接触,他也发现,爱莎好像是一个没什么心机和城府的姑娘,情况稍有点不受控制就会自乱手脚。
这也难怪,记得她在书中就没什么突出的表现,跟主角的接触,也不过是给他拿药,就没了。
至于她的结局,没记错的话应该在后面战争期间,跟随他一块去了战场,后来他不敌被俘,而这名修女也从此下落不明了。
离开教堂之前,他有些犹豫,再回头看了她一眼。
黑发的修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望着他这边的方向,腰背挺直,神情肃穆端庄。
罢了,她又看不见,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慢慢解决体内的剧毒问题。
格雷摇摇头,反手关上了教堂大门。
空荡荡的大厅里,巨大的花神雕像被笼罩在余晖中,手托花瓣脚踩泉水,温柔的注视着下方的修女。
雕像背面有阴影蠕动,缓缓走出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牧师,低低的吼了一声:“爱莎!”
修女小姐猛地全身僵硬,心里畏惧。
“格雷跟你说了什么?”
“他……”爱莎深呼吸,尽量让回答自然流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感谢我每天给他祝福。”
牧师皱起眉头,似在怀疑,他紧盯着身躯在微微发颤的修女,脸上阴云密布。
虽然看不见,但爱莎的直觉向来很敏锐,她能感觉到牧师对她极其不满,脸色愈加苍白。
“不该说的,就不要说。”牧师阴沉着脸:“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每天固定给他准备足够的药剂,让他喝下去。其余的,不要多管闲事,听明白了吗?”
“是……”爱莎嗓音发颤。
“你这辈子都给我记住,教会愿意收留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不然你现在早已经给投入大牢,用火烧死了。”
“别忘了,你和那该死的格雷是同一类人。”
这句话似乎一下子抽走了修女小姐的脊椎,牧师已经离开了,爱莎面容惨白的瘫倒在地上,紧紧捂着眼睛,发出无力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