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沫是前天离开的,没有轰轰烈烈的告别,只是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清早上,没了人叫自己起床,陈之廷直接睡到了中午才缓缓醒过来。吃力的撑开眼皮,偏头扫了眼空空的房间,愣愣的坐了起来。

冬日正午微弱的阳光透着竹帘照在屋里,睡到了中午,心里却还是说不上的疲惫。

翻身下了床,从地上捡起晚上踹到床下的被褥,随手丢回床上。

已经习惯了每天起床,就能准时的有早饭吃,所以现在倒是肚子有些饿了。呆呆的在床边又坐了一会,还是起了身,胡乱的洗漱了一下,披了件外衣,便出了门去。

那家酒楼的跑堂小二,远远望见自己这位熟客,堆着奉承和恭敬的笑,赶忙小步快跑,迎了上来。脸上有些惊讶今天怎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来,但还是按照惯例,把自己领进了二楼那个熟悉的雅间。

接过菜单,这回,终于没有人和自己抢了。扫过那些几乎顿顿会吃的珍馐佳肴,掂量了下身上剩下的钱,最后只草草点了两个普普通通的家常菜。

尽管如此,扒拉了两下,还是没了胃口。

伸手推开雅间的窗户,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街道上覆着厚厚的一层洁白。漫步而过的行人洋溢着冬日的闲适,留下一条条蜿蜒的足迹。孩童们在雪地中追打翻滚,嬉闹玩笑着,温馨而恬静。

把眼光收回屋内,雅间里空空旷旷的,显得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还是默默的关上了窗户,起身去结了账。

漫无目的在山城里乱逛了一圈,与那嬉笑热闹的人群擦肩而过。临近新年,整个山城都四溢漫着快乐和从容。一些急性子的人,已然在门上贴起了红火的对联,高高悬挂起了通红的灯笼,喜气洋洋的。

踩在松软厚实的雪上,明朗的冬日天空却压得自己心里阴沉沉的,好像与这美好的日子水火不容一般,是个路过的局外人。长叹了口气,动身返回了会馆。

粗暴的打开门,脱了外衣,扔到一边。盘腿坐在床上,每天中午的修炼已成了习惯。但调运真气才转了一个周天,莫名的烦躁就让自己停了下来。

似是失了心性,便再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从腰带中的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本书,原本有趣粘人的故事竟也变的枯乏无味。眼中不断一行行的扫入文字,但却没有哪怕一个字落入了脑海。一口气郁结在心,吐不出来,胸中莫名的燃起了无缘无故的愤怒,把书狠狠甩向地面,仰面倒在床上,闭着眼,大口喘着气。

骤的起身,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不大的房间里踱着步,麻木的无所事事,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无尽汹涌的无聊和苦闷。想要去摆脱这沉闷乏味的状态,但每次都无功而返。原本,如何打发时间,这是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但现在,反而成了一种折磨。

停下了步子,又拾起来扔在地上的那本书,抖了抖,妄图重新用文字让自己陷入进去,麻痹住大脑。但看了才不过两页,最终就还是收了起来。

翻回床,把乱糟糟的被褥卷到身上,缩成了一团。原本狭小的房间此时仿佛成了汪|洋浩淼的大海,而自己只是一叶漂泊欲翻的扁舟,渺渺荡漾在其中。

心中杂乱无序,久久无法停歇。

天空渐渐暗了下去,晚些,又开始下起了雪。

恍惚间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起身冲到隔壁的房间。但看到空荡荡的屋里,萧然空寂,床头被单都是整洁的,一丝褶皱都没有,一下子又醒过了神。

退出屋子,默默关上了门。

抬头看了看鹅毛般落下的大雪。雪郡下雪的日子是最美的,不少人甚至专门在冬日赶来这里,欣赏这胜景。

满天飞雪,落尽琼花天不惜,只是没了可以分享这喜悦的人,自己也就没了那兴趣与雅致,来赏这雪了。

寞落的又坐回了屋里,寂寥的空气逐渐开始折磨起自己的身心,烦闷的心孤独的往下沉,但却迟迟落不到地上。

杂陈的情绪相互凝望,吞没了一切,像被拖拽进了无尽空虚的深渊。一种无助感犹然升了起来,又深深的沉陷回了心中。

猛的推开门,飘落的大雪一下子冲到脸上,冷气顺着浇灌进空落的心里,寒冷彻骨,通透全身。

踏着冰冷潮湿的雪地,往方秋的房间走去。

“啊陈师弟,你怎么……”方秋对自己的到访很是意外。

“有酒吗?”

“想喝自己出去买去……算了…我这有几罐……”

欠身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从中端出一个坛子,回身道:“热下喝吧。”

待酒温热了,两人在桌前落了坐,杯子里分别斟上了暖热米色的酒。

“她走了?”方秋猜到了原因,但见陈之廷神情一下黯淡低落了下去,赶忙添补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以后一定会再见的。”

陈之廷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张了下嘴,但没发出声,只是把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自己第一次喝酒,辛酸的刺激瞬间充满了口腔,随后流经到胃里,穿肠而过,满是热辣。但最后只剩下了口中的苦涩,苦到了心里。

方秋也不再多言,陪着陈之廷一杯杯的喝着。

吞下了第三杯,陈之廷就撑不住了,摇晃的站起来与方秋作了别。

晕晕乎乎的摔在床上,趴了一会,翻身仰面望向天花板。

黑暗弥漫着房间,潮水般淹没了自己,涌入了口鼻。

像溺了水,喘不上气。

心头的空落反而变得粘稠,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心躁动跳跃起来。

好像这一觉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司云沫就会回到了身边,笑着对自己说她不回去了。

赶忙伸手去抓,抓不到,呆呆地握了个空,无力的垂回了床上。

乖乖躺正身体,把被子拉起到喉咙,自己盖好。

司云沫,确实是离开了啊。

偏是那人间留不住,只恨当时作了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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