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上了车后,江然开门见山的问道。

她什么时候来例假江然很清楚,她的卫生巾都是江然买的,当然不是今天。

“我有话要和你说。”

“怎么。”

江书瑶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的红绿灯,看着正在计算的倒计时。

倒计时结束,车子开始走动,江书瑶也开口。

“爸,你和她们关系是不是太好了。”

江然愣了一下。

“你这是个什么说法?”

“字面意思,你和薄荷,还有徐可心的关系太好了,她们太亲近你。你听不见那些流言蜚语吗?一般来说,彼此没意思的话通常是要避嫌才对,你和她们的关系太好了,好到连那些东西都能无视?”

江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自从和谢婉晴离婚以后,他就没对谁动过心。或许项堇溪有一点?但那些都是能按下去的情绪。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爸。你真的没发觉吗?妈妈说过,你以前很受欢迎,她总是喜欢说这些,说你以前的事,说那时候喜欢你的女孩子有很多,但人群里你看着的人只有她一个。”

江书瑶似乎是在回忆,但语气有些沉重。

“以前那么的受欢迎,你现在是真的看不出来,她们对你有意思?还是说你知道,只是无视了,就像以前你习惯无视别人一样?”

江书瑶往往把自己关在独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的性格同年轻时的江然很像,喜欢把人分为两种类型,一种在心里面,一种在心外面。

外面的人没有资格进来。

——她又逾矩了,无论是身为女儿这个身份,还是妈妈昨晚跟她说过的话。但她必须要问个清楚,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难以安心。

“俞薄荷是你的好朋友,徐可心是朋友的女儿。”

这是江然一直以来的想法。

“所以她们有了豁免权?那倒是真可怜,她们为你争风吃醋,但对你来说就只是外人。你说我帮人帮的太多,你自已还不是一样么。”

对她们没意思,为什么还要帮这么多?说到底只是站在长辈的身份上去帮忙,她们面临的事对江然来说早就经历过许多遍,见怪不怪,但对她们自己来说却是难中之难。

“爸,你真不该和我一起读大学,真的不该……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现在已经不是三十八岁了,你现在是十八岁,生活在一群,多愁善感,喜欢寻找心理上的慰藉,这样的人群里。”

“你对她们的吸引力,真的太大了。”

江然沉默片刻。

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女儿都会说出这样的话,每当她开始思考,问出的问题一定是致命的。

那么的聪明,又那么的……让人火大。

“最开始,是你求着我帮俞薄荷的,我记得我说过,管的太多会出问题……”

“最后还不是你自己管的太多?因为她们比我好,你就把她们当做女儿了?”

江书瑶埋怨的看着江然,她到底是在对什么感到生气?

“但她们不是,我当她们是朋友而已。”

“她们不把你当做朋友。”

不是没有道理。

书瑶已经把这段时间看到的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都剖析开来。

只是,身为长辈,身为一个年长者,他不会用异样眼光看后辈,他有些觉得是书瑶在多想。

“你不要想太多。”

“不要想太多?”

江书瑶深吸了一口气,又颤抖的呼出来。

“薄荷已经跟我说过了,一个月前就跟我说过了,她说她喜欢你。”

江然吓了一跳。

“你就没发现,我和薄荷的关系变差了很多吗?她说她喜欢你,她想找我这个闺蜜帮她,给她出主意,我拒绝了。她写的情书,现在都还在我手里。”

甚至写了情书。这个年代都没人写情书,在传递信息更为简洁的年代,多是利用手机。

可这并不是江然疑惑和震惊的原因。

“我拒绝了,所以她有一段时间没和你太亲近,她顾及着我的感受。但是她这两天不爱搭理我了,她竟然是直接找我说的。”

“因为你和徐可心亲近了。”

“如果说薄荷是我闺蜜所以你帮她,那么徐可心呢?我知道你没把她看做异性,那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和你那个朋友的关系就这么好?好到别人的女儿都能当做自家的来照顾吗?”

江书瑶齐刷刷的说了一大通,她从上个月一直憋到现在的心事都全都说了出来。

谢婉晴让她不要打扰江然的自由,可她是女儿,她就是愿意打扰,她偏爱无理取闹。

她认为自己没有长大。

江然和老徐的关系,还真有那么好。

十几年时间,江然只有两个朋友,其余的都是同事,只是交接一下工作而已。

项堇溪是上司,也是异性,即使她把自己当朋友,江然也不会自认为关系很好。皇帝跟臣子称兄道弟,臣子却不敢僭越。

老徐不一样。

老徐不是高管,职位也不同,但他看得出江然生活上的糟心事,他知道江然跟他一样。虽然十几年江然职位越来越高,但老徐的态度始终没变。

现在想来,大概是将死之人的从容。

喝酒聊天,厕所抽烟,KTV,夜店找妹子……江然顾虑着谢婉晴,那时候还没有离婚。他顾虑着谢婉晴,倒没那么荒唐。

但他确实和老徐互通着心事,一天天的看着彼此容颜憔悴,满嘴胡茬,商量着赚够了钱去哪疯一疯,老了找哪个村安度晚年。

唯一知道他所有心事的人死了,死在自己的工位上,他倒在桌上时很安静,一点呼吸也没有,别人还以为他是偷懒睡觉,因为他一直都喜欢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摸鱼,他选的工位都是不起眼的角落。

离了婚,老徐也走了,年迈的父母也都入了土,他的心事不可能找女儿说,她们那时候比现在还叛逆。

当江书瑶选择和老徐做对比的时候,她就已经错了,她不应该拿一个死掉的,不会说话的死人做对比。

江然可以忽略她以前给自己添的糟糕烦心事,但悲伤难过的事情最难忘记,一句话就能被唤醒。

老徐和江然互相扛着肩膀走了十几年,他走以后,难免的,心理上觉得寂寞。

江书瑶,她或许是看到自己年轻了,担心以后抓不住,要跑掉了,所以才变好了些?

这样想或许不对,但江然本身,对孩子就没有抱着太大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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