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来前，他以为这里要么是伙食极差，要么是服务态度拉跨，要么根本是家黑店，所以才没有客人。
但显然不是这么回事。
店面老旧装修简单，位置上有些偏僻，但食物相当不错，作为店员的小女孩也热情友好，为什么会没有生意呢？
他的视线游走着，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忙碌的小女孩身上——既然硬件没啥问题，那原因只可能出在人员身上。
“……原来如此。”
果然，艾泽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在小女孩戴着的女仆头饰之下，柔顺的黑色头发之中，有着被刻意隐藏起来的，若隐若现的黑色角状物体。
再加上她那极其特殊的瞳色，艾泽可以肯定，对方是一名人类与魔族的混血儿。
此次人魔战争不过十年，但历史上断断续续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上千年之久，两边的仇恨早已刻入了骨髓之中。
然而，哪怕是在这样的地狱里，也总有超越了种族的爱情，其成果，就是这样的混血儿——之类的美好故事，虽非绝对没有，却也是寥寥无几。
大规模的人口与奴隶贩卖，或是双方互占城镇时军队的某些“暴行”——大部分的混血儿都诞生自这种极不和谐的途径。
所以，他们不会被人魔的任何一边承认，甚至连家人都对其极度厌恶，大部分一出生就会被抛弃。
而人魔混血开的店，普通人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除了小女孩，那个看起来像老板的人，之所以戴着帽子，估计也是想隐藏自己最为显著的角状特征吧。
只不过，这隐藏似乎没什么效果，如今空空的店面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自己之外唯一的一批客人，是两名名坐在靠门位置的男性。
“……嗯?”
跟着自己的思绪看向他们的瞬间，艾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都身强体壮肌肉发达，身高将近一米九，体型更是宽地像堵肉墙。
身上穿着便于行动的轻型盔甲，腰间则各自佩戴着做工精良的武器。如此打扮，非常地像冒险者。
并且，两人的眼神却一直不怀好意地在店内各处游走。
就在艾泽观察他们一举一动的时候，其中一人抬起头，用非常粗鲁的声音叫嚷道:
“喂，小鬼，给老子们再来壶酒，要烫的!”
“好~”
刚刚接待过艾泽的小女孩应了一声，一阵忙活后，很快就端着对方要的东西走了过去。
“久等了，请……呀啊!?”
像是早有预谋的一样，其中一人突然地踢中了小女孩的腿，猝不及防的女孩一下子便向后倒去，手中的酒壶砸在了她的身上，炽热的液体当即就溅了自己一身。
做了缺德事的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站起身。
“喂喂，这个小鬼是怎么回事?连端酒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吗？”
刚刚要酒的那人说着，抬起了自己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对方的腿上。
“你看，我的靴子都被弄脏了，这可是赤火蜥蜴的皮做的，见水就会劣化，你要怎么赔偿啊？”
巨大的体型差距，一下子就把小女孩压制到动弹不得，加上全身烫伤的痛楚，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但即便如此，她也说不了什么，甚至还要不停地给施暴者道歉: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是……是我不小心……呜呜……”
这情景可谓是字面意义上的不堪入目。
大量的人群很快就被这边的骚乱吸引了过来，其中甚至夹杂着不少的卫兵，却都在眼睁睁地看着暴行进展，没有人出来帮忙。
除了畏惧这两个家伙的块头外，大概也是觉得为混血出手不值当，甚至不排除一些激进分子会为这种行为叫好。
“客、客人，你们……”
柜台后看起来像是老板的男性，以及后厨听到骚乱出来的厨师刚想做点什么，就被另一个壮汉给截住。
“怎么?你们的店员缺乏管教惹了麻烦，还不许我兄弟帮你们教育教育了!?”
说着，他转头向踩着小女孩的那位使了个眼色，后者转头看了看人群，似乎觉得人群已经够多了，他开始下一步的动作。
抬起手，一把摘下了小女孩的头饰，那作为身份象征的角，立刻暴露无遗。
“等等……还给我……”
小女孩想要夺回来，但努力被对方加大力气的一脚给压了回去。
然后，壮汉满脸得意地扬着手中的头饰:
“啧啧啧，我就说怎么这么笨呢，看看这角，原来是个杂种!!”
“呜呜呜……我……不是……”
“杂种还敢在人类的地盘上开店?啧啧啧，真是想想就恶心，是不是想趁机把这座城卖给你的那些丑八怪同胞啊？”
“没……呜——没有——”
全身烫伤加上野蛮的暴行，让小女孩的脸色越来越差，不过这一会儿，就连声音地变得虚弱了起来。
“……真是够了。”
艾泽摇了摇头。
初来
此等不堪入目的景象，哪怕放在艾泽过去两年所有的经历中来比较，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不由得自己不管。
他从口袋里掏出饭钱放在桌上，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踩着小女孩的粗鲁壮汉面前。
对方没好气地瞥了眼这个瘦弱的小白脸。
“嗯?你**谁啊?别碍事!”
“我没碍你事，是你挡了我的路。”
“你找死!!!”
沙包大的拳头举起，以极快的速度，对准艾泽的脑袋就砸了下来——虽然干的是小混混的事，但这两个家伙的实力绝对不弱。
只不过，在一个前勇者目前，还是差了点。
艾泽轻轻地闪开，只是脚下轻轻一绊，这坨肉团般的家伙立刻失去了平衡，咚地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挥拳的巨大力量也随之反馈在了自己的身上，直接摔得满脸是血，牙也崩掉了几颗，一时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蠕动。
堵着其他人的另一名壮汉见状，立刻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他自己摔的。”
艾泽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明显的挑衅态度让对方非常不爽，一把揪着艾泽的衣领就把他提了起来。
然后——
“咳咳——咳咳咳——噗哈——”
几乎就是在这同时，艾泽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甚至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把抓着自己的壮汉都吓了一跳，不由得松开他后退了两步。
摆出一副重伤样子的艾泽单膝跪地，捂着胸口，表演式地擦了擦嘴角，指着对方，用仿佛咳血般含混不清的嗓音说道:
“你……下手……真重……”
“不不不，我没有——”
“呀啊啊啊啊啊——”
不等对方解释，艾泽随手抄起手边的一张凳子，抬手就给了对方的大脑壳一下，壮汉都身体晃了晃，也瘫软在了地上。
结束。
从定性上来说，艾泽这百分之百算是在碰瓷，考虑到围观的人群中混着不少的卫兵，他想尽可能地不留下把柄。
而且，问题还没有解决。
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艾泽皱起了眉头。
两个冒险者，有预谋有配合，这不是单纯的在闹事，很有可能是受雇而为。
可为什么呢？
艾泽想不通。
看呆了的小女孩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还没完全从暴行中回过神的她楞楞地盯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艾泽。
“大哥哥，你……没事吧?”
“嗯，没事，咳咳——再见。”
没有停留，艾泽拉起了躺在地上的两人，像撇什么脏东西一样地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里，然后急匆匆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