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林湘菱的住所附近。

她忽然想起一件有点尴尬的事情,又不知道该跟林昀怎么讲。

睡了一路的林昀也醒了。

起初只是发呆。

渐渐地困意就涌上来了。

林昀坐车本就容易犯困,加上之前跟便利店老板跟物业保安跟姜浅溪跟余笙,都费了不少口舌,消磨精神。

也好,这段路有点长,没睡着的话反倒不知道该和林湘菱聊什么,徒增尴尬。

望向车窗外,这里是北沧的郊区,一条地铁线路的始发站附近,算是很偏远的位置了。

地铁站附近分布着诸多城中村,挤地铁蛮方便,环境糟糕但租金很低,囊中羞涩的进城务工人员都爱住这边。

林昀凑过去跟司机小声吩咐了些什么。

轿车在村口停下,村口伫立着一棵硕大的榕树,很有些年头了,榕树下是几位很有些年头的老人,搬了很有些年头的板凳坐着乘凉,玩着很有些年头的象棋和扑克牌。

现代化的洪流在这里仿佛钻进了光阴的裂隙,停滞不前。

黑色轿车的到来引得大榕树下的诸君投来好奇的目光,这附近很少有价格超过二十万的私家车出没,最常见的是上路不需要牌照的三蹦子老头乐。

城中村的老头老太们本就闲得无聊,林湘菱坐林昀的车回来,怕是要成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咯!

“到了。”

林昀轻轻地提醒,林湘菱心虚地推开车门走出去,背后传来司机大叔字正腔圆的洪亮声音:

“感谢您使用xx出行,请带好随身物品,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大榕树下的老人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林湘菱愣住,直到黑色轿车干脆利落地远去,才幽幽地叹气。

连这样的细节都能考虑到,并提前做好安排,如果不是见识过林昀与便利店主周旋所表现出的成熟,林湘菱几乎要认为林昀对她有特殊的想法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有些人就是很擅长照顾人,会设身处地替他人着想,考虑他人细微的情绪,并不因为那个人是谁而有分别。

林湘菱觉得林昀大概就是这种人吧。

“小林,下夜班回来了?”

“诶,牛爷爷好。”

“真刻苦啊,他妈的,我那不成器的傻儿子要能有小林一半刻苦,也不至于读个职高了!”

老人们骂骂咧咧。

林湘菱与大榕树下的老人们寒暄,有人问她怎么打到的那辆网约车,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可能是运气好吧。”林湘菱说。

老人们顺着话题展开讨论:

“新闻上说是以后要流行新能源汽车,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要我说还得是德国车底盘稳。”

“刚才那辆帕萨特咋看着有怪哦?怪好看的。”

林湘菱不懂车,附和着说笑了几句,踏着亲吻楼狭窄过道的异味积水,回到十平米的单间,在城中村薄薄的墙壁后传来的夫妻吵架的噪音中,倒头就睡。

久违地做了个好梦。

……

时间很顺畅地朝着开学的日子滑落。

姜浅溪日复一日地练舞,每天回家路上瘫在林昀怀里叫苦叫屈,林昀提议说要不休息几天吧,姜浅溪严词拒绝,她说她想当唱跳歌手,能够带给观众视听的综合享受。

但其实是纯纯的谎言,这个年代歌舞只要有一样厉害,就算是优质偶像了,毕竟有大把大把的所谓明星啥都不会。

只是因为林昀喜欢看她跳舞罢了。

而且下了舞蹈课很累,可以名正言顺地赖在林昀身上,姜浅溪喜欢黏黏糊糊的肢体接触,能够从林昀身上汲取林昀能量。

可是自从青春期之后林昀就对亲密接触有所抗拒,所以姜浅溪只好自己想办法。

她可太喜欢暑假了,早晨睡懒觉,白天练舞,晚上粘林昀。

唯一让她有点讨厌的是,林昀自从那天偶遇林湘菱之后,似乎就对她额外关注,每天都要去一趟便利店,姜浅溪去问余笙,林昀之前常去那家便利店吗?

余笙说并没有。

这个结果与姜浅溪的记忆相符,确认之后她开始焦虑,余笙却依旧很淡定的样子。

“你怎么不急啊?”

“急什么?”

“那个小香猪,阿云显然对她有点……有点感觉对吧?”

「小香猪」是姜浅溪几经推敲后最终决定对林湘菱的蔑称,原本是叫大.奶.牛的,后来仔细一想,这名字看似是在诋毁林湘菱,实则每叫一次,都要刺痛两青梅的内心一次。

熊熊的发育,是姜浅溪和余笙共同面临的难题。

脱她衣服的时候姜浅溪发现林湘菱身上香香的,又觉得她比自己“胖”,叫小香猪再合适不过了!

“你担心太多了,林昀不喜欢她的。”余笙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

“万一呢?”

“没有万一。这么多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他四舍五入约等于萎了,跟隔壁于大爷差不多清心寡欲,呵,明明才刚十八岁。”

“……也是。”

与姜浅溪相比,余笙虽不爱说话,却很少忧虑,她的思维里面理性占绝对上峰,而忧虑是属于感性的部分。

林昀当然对林湘菱态度特殊,可又她们作为青梅又能怎样呢,林昀的各种行为根本就无可指摘,没有任何逾矩的成分,如果青梅们偏要闹,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提升自己。

这几天余笙闲来无事,数学竞赛告一段落,学校的集训要等开学后,她就宅在家里陪林昀打游戏。

准确地说是她把把C,林昀跟着混分,玩个猫咪挂她头上,真不害臊。

和绝大多数男生不同,林昀在游戏方面几乎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也不喜欢在异性面前表现,反倒是看余笙玩得厉害,会露出那种“欣慰老父亲般的眼神”。

余笙嫌他菜喷他的时候,他也不生气,嘿嘿嘿傻笑着,纯纯的变态。

人与人其实是很难打心底互相欣赏的,大多数时候别人微笑着说你厉害,只是社交礼节罢了,心里指不定怎么酸呢,不仅酸,还要暗戳戳地诅咒你爬得高摔得惨。

如果余笙哪次考试成绩拉了,那些平时恭维她的男生女生,才不会跟着伤心呢,估计都偷着乐。

所以,每当余笙遭遇挫折的时候就去找林昀。

全世界只有林昀会无条件信任她的能力。

就连她父母也经常跟她讲“女孩子这样已经很厉害啦,北沧有好多少爷都想娶你提升下一代智商呢!”。

似乎余笙的能力只是点缀在“余家千金”这一头衔周围的华丽花边。

林昀就不一样了。

才刚读初中的时候,林昀很认真地跟她讲,以后搞研究成了大佬,在课题组里留个闲差给他混饭吃。

笑死,就算余笙真的当了大教授,也不会让林昀来,不给他机会去勾搭女学生。

开学前一天,姜浅溪的舞蹈课收官,几个女孩跟着舞蹈老师去逛街吃火锅。

余笙拉着林昀双排,从天亮打到天黑。

等排位的时候余笙问林昀:“那个林湘菱,是七县联考的第一吧?”

林昀面露讶异:“对啊,你怎么知道?”

“辅导数学竞赛的老师告诉我的。”余笙忽然板起脸来,“上学期竞赛耽误了,期末没认真,这学期我不会输给她。”

“……”

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是要闹哪样?

林昀觉得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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