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卡尔并没有如约来到餐厅吃饭。但他周三来了,周四也来了,都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尤尔兰陪同。

可惜他周五没来,我还盼着他下班之前来呢,这样就可以接我一起去嗨了。不过我这种望夫石似的等候让我注意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男性客人衣着整齐,点一杯咖啡,一两块点心,坐在离儿童乐园不远处的座位上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而且,我印象里这位客人好像在过去的两周里每天都出现。

下班前打扫卫生的时候,我问科哈纳那位客人是不是来踩点准备偷孩子的。科哈纳笑着告诉我说我想多了,那位客人是常客,他每天下午差不多三点左右来,四点过快五点的时候走,具体什么时间取决于餐厅里什么时候变得吵闹起来。

如此规律的行动已经持续很久很久了,久到大概有三年还是四年了。

“所以他为什么来这里呢?想要找个地方坐的话,去咖啡厅不是更安静一些?”我说道。

“可能他喜欢吵闹和小孩子吧。他每次都坐得离儿童乐园挺近的。”科哈纳说道。

“真是个怪人。”我说道。

听了我的吐槽,科哈纳叹了口气,说道:“他之前不这样。他会经常带自己的孩子来这里吃饭,我对他的孩子也有点印象,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但有一阵阵子他们没来,等他再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他们发生了什事?”我问道。

“这我可没打听出来。”科哈纳说道,“也许索菲娅知道?我记得她寒假的时候和那个男人聊过天。”

打扫完卫生,我和索菲娅来到更衣室换衣服。我提起那个男人的事情,索菲娅说道:“哦,我知道你说的谁。他姓布拉格,听说他是一所中学的老师,但我也晓不得这是不是真的。”

布拉格?还是中学老师?我感觉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至于他的孩子么……那是个悲惨的故事。”索菲娅一边脱裤袜一边说道,虽然说着“悲惨”但她的语气没有一点同情,“那个小男孩被带走去一个医疗中心做实验,也许不是做实验,好像是性别转换什么的,我不太懂,也记不得了。然后他就死在了那个医疗中心。”

我瞪大双眼喊道:“死了?!”

旋即我发觉自己惊讶过头了,索菲娅很有可能通过我的反应联想到我也是性别纠正者。但她的思维没有那么发散,她忽略了我的惊讶继续说道:“是的。据说是在里面受了欺负,人崩溃了,于是想不开就自尽了。”

很有可能不是受欺负。有些孩子就是接受不了性别纠正。

忽然间,一段我从来不曾注意过的记忆浮上心头:做性别纠正手术的那天,我明明是第二个进手术室的人,但那位麻醉医生(好像是叫汉森来着?)告诉我说那天早上已经有一个男孩做过手术了。可手术完成后,汉森却告诉我说我给他们开了一个好头。

那么问题来了,在我之前进入手术室的那个男孩身上发生了什么?手术失败了?还是男孩醒来后接受不了自尽了?

我感受到一阵脊背发凉。

而且,听索菲娅的描述,我猜测布拉格的儿子进入性别纠正中心的时间和我差不多,但有可能不是一家性别纠正中心,因为我去的那座性别纠正中心不大,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姓布拉格的孩子。

再说了,我待的那家性别纠正中心,自从我和卡尔把那几个抢咱们点心的家伙揍扁后,再也没有出现其他的小混混欺负别人。

“唉。”我叹了口气。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卡尔的电话,他说就在店子外面等我,咱们可以逛会街,吃点街边的小吃。

我告诉他说我逛街又不买什么东西,他说道那一起散步也挺好。我答应了他。

挂掉电话,索菲娅看着我的手机说道:“艾达,你有这么喜欢你的一个男朋友,而且我看他也挺有钱的,你怎么不编排他让他给你买一部手机呀。”

“我自己挣咯,我才不要他给我买呢。”我说道,“别人给的终究不是自己的,要是因为这样依赖上某人被某人拿捏就不自由了。”

“自己买是很志气,但如果你可以更好的利用自己的魅力,你的男朋友可能会送你一台手机哦,也就无所谓呗拿捏了。”索菲娅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缠着他给我买东西。”

“嗯。”我敷衍道,她的建议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周一,我上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一个异能者父亲带着他的孩子来店子里吃饭,他的妻子在百货大楼里选东西,要晚一点才过来。

由于妻子人生地不熟,便打电话问丈夫他和孩子在哪里,丈夫嫌餐厅里太吵了,于是把孩子交给我们,他出门在外面给妻子说怎么走。可他的妻子是个路痴,他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明白,有点生气,情绪有些激动,随后他就引来了巡逻的警察。

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银行隔壁的一条走廊,警察怀疑他在踩点准备抢银行,从身后靠近他,一下子就把他给制服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照顾他的孩子,就算外面有热闹看也不能擅自脱离岗位,万一有人浑水摸鱼偷孩子怎么办?

服务员大哥看完热闹后回来给我们讲了事情的情况,而经理看完热闹后怒骂给这位异能者父亲点单的那个服务员,说如果没收到这一单的钱就从她的工资里扣。

为了让我身边的异能者小朋友情绪平稳,我,科哈纳还有索菲娅默契地没有说这件事情,直到他的妈妈找过来,希望我们可以给他的丈夫作证说他没要准备抢银行。

索菲娅摇摇头直接拒绝,科哈纳在犹豫,我脑子一热直接站了出来,于是我和她一起,带着她的孩子来到附近的警察局。

我甚至连制服都没换,因为我觉得这也许更有说服力。

踏上警察局的台阶前,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标语:强大的警察/安全的国家

一进入警察局我们就看见那个异能者被人用手铐靠在栏杆上,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右眼一圈已经发污,嘴角也在流血,显然是被人打了几拳。

他的妻子扑了过去,他的孩子也跟着一下子哭了出来。

女异能者抬头对着那边正在看电脑的三个警察喊道:“你们干嘛要打人!我们又没犯什么事!”

“没犯什么事?”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的老警察说道,“他妨碍公务!平常情况我们都直接电人的,今天心情好,给他两下算是爱惜他。”

“所以他妨碍什么公务了?”我问道。

“你又是哪根葱?”老警察身边站着的两个如同左右护法的年轻人之一怒道。

“我只是来向你们说明情况,这位先生压根就没有准备抢银行。”我说道。

“你说了不算。我们说了才算。”老警察拿起一台被数据线连在电脑上的手机,说道:“如果他是清白的没有在银行踩点,他就应该大大方方把手机解锁给我们检查,而不是藏着掖着。”

“可这是私人隐私!你们得尊重公民的隐私!”我说道。我要死有尤尔兰的学识和经验就好了,他肯定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而我就只说得出来个“隐私”。

“公民是有隐私。但是嫌疑人没有。”老警察说道,“你以为我们在干嘛?我们在保护你!他妈的,这破电脑怎么回事,怎么读不出来。”

“我来试试。”另一个护法说道。

老警察身子微偏,把键盘和鼠标让给身边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在电脑上一顿输入后,一个进度条跳出来,几秒钟后进度条就到了百分百。

他们进入了手机的文件夹。

“还好这台手机用的是小绿人系统。不然我们可拿它没办法。”这个年轻人说道。

这时,被铐在地上的异能者想挣脱出来拿回自己的手机,左护法警告道:“好好配合我们工作!你越不让我们看你的手机,越说明你有问题!我们这是在帮你证明清白!”

这时,老警察说道:“哟!你们快看,他们还玩的挺花,还自拍呢!”

女异能者想要抢夺手机,直接被护法推倒在地,还威胁她说如果她再乱动就要电得她屎尿横飞。

我和他们讲述异能者大哥被抓之前的事情,他们只是敷衍地说“知道了。”

我这才意识到他们抓这位异能者大哥压根就不是为了保护银行。他们就是单纯的歧视异能者,就像当初歧视黑人那样,普通人在银行旁边打电话根本就不会有被抓起来的危险,但异能者就有。

最后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警察局离开的。整个下午我都懵懵懂懂的,魂游天外,好不容易撑到下班,等索菲娅和其他服务员走后,我把自己关在更衣室里,一想起那对夫妻的窘迫和我一点忙都帮不上的窝囊,泪水就止不住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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