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慕芷秋终于忍不住了,将剑放扔在顾离身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宛若银铃在桃林中回响,似乎眉眼间的忧愁都冲淡几分。

少女轻拭眼角的泪珠,朝躺在地上的顾离伸出手,语气有些小傲慢:“你看你那怂样,赶快起来吧。”

顾离也不在意,拽着慕芷秋的手站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他若有若无的说道:“说真的,不如咱俩在这搭间小木屋,以后安安稳稳的生活在这吧。”

慕芷秋警觉的后退一步,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想和我住在一起吧,那可真有够恶心的。”

顾离耸耸肩,“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在旁边再搭一间。”

慕芷秋没有说话。

她背过手,踮起脚,轻轻跳在有花瓣附着的地方,素白的衣裙飞舞,露出小巧的绣鞋。

鞋尖轻点的地方,花瓣轻陷在泥土里,化作来年的养分。

“谢谢你啊,顾离。”

少女回过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她又何尝不明白顾离这么做的意图。

堂堂燕国公独子,愿意降下身段去安慰她这种无依无靠,四面楚歌的人,慕芷秋的心中确实有所触动。

顾离站在原地,看着宛若起舞的少女,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有什么好谢的,你不也教我学你家传的剑法。”

“不,不一样的。”

慕芷秋摇摇头。

人只有在谷底时,才能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于现在的处境而言,少年对她的这一份恩情才显得弥足珍贵。

而顾离不同,对他来说,剑术无非只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只要他想,依旧能学到大把的剑术,甚至找到比自己还要强的师傅。

所以两人本质上是不同的。

只可惜,她似乎无力偿还这样的恩情。

慕芷秋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以后真的有人敢欺负你,你来找我也行,寄书信也好,无论我在哪,万水千山,我总会过来替你报仇的。”

顾离也知道,他拦不住少女,在慕芷秋心中,报仇永远都是首位。

但他又不想看到少女这样,所以只好打趣道:“能不能不要搞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你是想让我把鼻涕抹在你身上吗?”

“不怕死的话,你可以试试。”

“那还是算了吧,晏赐街我都还没逛够呢,现在死了未免太遗憾了。”

“我看是怡红楼没逛够吧?”

“啥,你之前嗓门太大,弄得我都听不清了,你刚才说的啥,怡什么楼?”

…………

嬉闹过程中,两人朝着桃林深处走去。

“听说这桃花乃是云水潭的主人亲手所种,不知是否属实?”

“谁知道呢。”

顾离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他光听说过云水潭的名字,除此之外便一无所知。

“亏你还打小在云安城长大。”

慕芷秋白了他一眼,“这云水潭原本就是一处普通的泉水,因离云安城较近故而得名,后来在云水山庄的打理下,这云水潭的名号才逐渐被人所知。”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娘呀。”

慕芷秋有点小骄傲的说道:“我娘在没遇到我爹之前,也是皇城中远近闻名的千金大小姐,小时候我睡不着觉就喜欢缠着我娘就给我讲故事,所以云安城周边有趣的风景我都知道。

“噢噢,怪不得,你接着说。”

被顾离突然打断,慕芷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这时顾离却来了兴趣,“你对这云水山庄了解多少。”

“云水山庄吗....”

慕芷秋思索片刻,“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山庄已有些年头,从我娘小时候便在了,这云水潭也算是人家的半个后花园,不过一直对外开放,来者不拒。”

“听你这么说,这庄主倒也算是个好人。”

闲聊间,桃花林便走到了尽头。

穿越茂密的桃林,视线徒然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池偌大的潭水。

哗哗~

水流从高山落下,途径几块礁石,溅出点点水花。

周围巨石环绕在潭边,稀稀疏疏还有几株不知名的绿树。

从远处看,潭水偏向于深绿,有着一丝未知的幽静,彷佛潭下深不见底。

顾离和慕芷秋走到潭边。

离近之后,潭边的水又变得清澈透明,几片桃花的花瓣飘在水面,像是一艘宁静的小船。

顾离踢开一小块碎石,鱼虾受到惊吓,顿时四处逃窜。

“这里的环境倒是宜人。”

“嗯。”

慕芷秋轻轻蹲下,掬起一捧清水,看着水中的倒影。

碎碎又圆圆。

“以前听我娘说皇城多好多好,所以没事我总喜欢缠着爹让他带我去皇城,去看娘说过的风景走过的路,如今来到这,倒也算是了却一番心意。”

裙角滑落进水里变得有些透明,顾离站在少女的身边,蹲下替她捞起,拧干水后托在手中。

“其实仔细想想,以前总是嚷嚷着漠北不好,可真要是来到皇城,反倒是想念起漠北的风沙了。”

慕芷秋打开包裹,拿出准备好的花灯和蜡烛,打火石碰撞擦出火星,点燃了烛火,放进花灯。

白天的花灯并不算显眼,放入水中,宛若一朵悄无声息的白莲花。

花灯摇摇晃晃,走得很慢,似乎燃尽蜡烛中的火焰才能走到潭水深处。

慕芷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小声的念叨着:“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在这边很好.....”

声音很轻,大概是些生活中的琐碎,顾离没有刻意的去听,但却又不经意间听到几句。

这可能是少女为数不多的柔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絮絮叨叨,说起烦心事时会不满,说到难过事时会委屈。

从天涯到海角,从漠北到云安,说到云安城时,慕芷秋提到了顾离,说他是个杂鱼,练功不行还整天找借口,而且还老是喜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顾离蹲在一边,里外不是人。

走吧,还想听。

不走吧,听了闹心。

万般纠结下,他抓了一把杂草。

单数走,双数留。

只不过没数完之前,他还得继续蹲着听会。

单纯的,只是数数。

大概听了有那么半柱香的时间,顾离的脸越来越黑,手中的草在飞速的消失。

合着他在慕芷秋眼中,妥妥就是一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呗。

顾离实在受不了这鸟气,扔下手中稀疏的杂草,扭头想要离开。

听不到好话,他不听还不行吗。

不过就在这时,慕芷秋的语气忽然一转,变得扭捏起来。

屁股还没抬起来,顾离又蹲下来,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他随手又蒿了一把杂草。

刚才的不作数,重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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