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夏夜，窗外的斜阳已经落入山下，墨汐躺在顾晓霜的丝袜大腿上，裸露的双足搭在沙发一边，一边拿着薯片咔嚓咔嚓地吃着，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机上的新闻。
“把薯片放下。”顾晓霜拿着掏耳勺，皱着眉头，拍了拍墨汐的小脸。
“哦……”墨汐敷衍了事地答应着，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咔嚓咔嚓地吃着薯片，像一只小松鼠。
炎炎夏日，少女的打扮很是清凉，上身一件白衬衫，下面只有一件热裤，大片雪白的肌肤展露无遗，然而这并没让顾晓霜有什么旖旎的念头，他只是叹了口气，先把掏耳勺放在一边，等墨汐吃完再弄。
墙上时钟的指针已经走到了7点多钟，顾晓霜和墨汐现在是在家里。
白天是乏善可陈的一天，大概在下午两点左右，上沪交大就恢复了一大半学生的正常课程，除了依然被严密封锁的中央战场之外，大多数区域都被开放，这在近年来的突发事件中倒是堪称神速的案例，大概是为了安抚民心。
墨汐所在专业的教学楼还没有开放，所以顾晓霜和她就在学生会呆到了傍晚，墨汐认真学习，顾晓霜看点闲书，午休时两人窝在电脑前一起追番，猜拳决定谁去买饭（顾晓霜故意输了），度过了简单而平静的一天，就像过去的五个春夏秋冬一样。
夜深了，透过窗户看去，万家灯火通明，人人都在回家的路上，屋里有电视机的声音，厨房间弥漫着饭香的雾气，墨汐躺在顾晓霜的腿上，两个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
“世纪方舟号游轮将于明晚抵达上沪市……”
一闪而过的简讯打断了顾晓霜的思绪，他看向银幕，高达五层、造价近十亿美金的豪华游轮像是一座海洋中的摩天大厦，在西太平洋的波涛中缓缓驶来。
“那张黑卡，和它有关吗？”顾晓霜揉了揉墨汐的黑色长发。
“终于肯提这事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墨汐吃着薯片，翻了个身，双眸直视顾晓霜，“世纪方舟的船票，上交系有个聚会在那里，本来门槛是我碰不到的，但刚好有个校董临时有事不能出席，她就把她的名额给我了……我们是在学生会主席选举时认识的，那位老人家人还不错。”
“听上去好像是很厉害的东西啊。”
“那当然了，明眼人都知道，所谓的豪华游轮和远洋旅行只是赠品而已，世纪方舟真正的价值是它的乘客，各国的富豪都聚集于此，随便谈成一笔生意就是千万美金起步的水平，更不用说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人脉了……”
墨汐咽下一片薯片，道:“不过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也就是见见世面而已，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门槛，我才大二，在那种阶级的眼里，暂时没有任何风险投资价值，就连上交系肯接纳我，大多也是因为那位校董老人家的缘故。”
“你想去吗？”
“那也要你同意才行啊。”墨汐舒展了一下身体，“我这张是近海短程航行的票，只到西太平洋边缘，往返一共七天，你什么时候让我一个人跑出去七天过？”
顾晓霜哑然一笑，的确，五年来，他一向看墨汐看得很紧，就连中学时为期三天的野营都不让她去。
“这张船票只能允许一个人登船吗？”
“五星级VIP的船票允许携带不超过三人的亲属、保镖或仆从，但五星级至少是世界百强财团的CEO才能达到的标准。”墨汐说，“你觉得上沪交大的一个校董能有这么大能量？”
“这样啊……”顾晓霜摇了摇头，“那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墨汐似乎原本也没抱多大指望，瞥见新闻结束，她抱起薯片跑进了房间，打开了电脑。
“晚饭快做好了，你可别再开一局游戏——”
遥遥喊了一声，顾晓霜站起身，走向厨房。
弥漫的香气中，她一边摆弄着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一边打开了手机。
“尼采，你的使徒里现在有没有在上沪的？”
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脖子之间，顾晓霜洗着青菜，打开窗户，眺望夜景。
“燕京有一个，大中华区的执行CEO。”尼采淡然道。
“这样啊……”顾晓霜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把菜叶子摘掉，“燕京那个，明晚之前能过来吗？”
“可以是可以，只要你不担心你的存在暴露的话。”尼采冷冷道:“上沪现在是战场，飞进去个蚊子都要被查出九族，你上次用了我的权能已经够显眼了……虽然五年前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交往，但只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总有一天还是会暴露的。”
【咚咚咚——】
“什么声音？”尼采疑惑道。
“哦，我切菜呢，水快开了。”顾晓霜全神贯注地切着青菜，“你继续，继续。”
“……”
尼采沉默了片刻，决定无视掉这段插曲，“你是想让我的使徒给那孩子做临时近卫？”
“嗯，上沪市区还有一只阿萨辛潜伏着，如果一个人上世纪方舟，我不放心墨汐。”顾晓霜把切好的青菜摆在一边，开始洗萝卜。
哗哗的流水声中，尼采的声线依然冷静，“为什么要一个人登船？即使是现在的你，残存的力量也完全足以保护一个普通人。”
“保护她当然是没问题，但保护完以后她还能不能开开心心地上学摸鱼打游戏就是个问题了。”
【咚咚咚——】
切着萝卜丝，顾晓霜叹气道:“上沪、不列颠、阿萨辛，三双眼睛盯着世纪方舟，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屡次偶然出现在战场边缘，却数度化险为夷、头发都没掉一根，这个主角光环鬼都能看出有问题吧？”
“阿萨辛最多只会派遣复数位的山之翁使徒，这种战争的激烈程度，还不足以……”
尼采的话还没说到一半，楼下一位老大爷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霜姑娘，做饭呢？”
顾晓霜家在三楼，厨房窗户正对着小区，从这个角度看人看的很清楚，顾晓霜笑着跟那位纳凉回来的老大爷打招呼，“老大爷，吃完饭了吗？”
“哎，吃了，吃了。”
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笑起来眉毛一颤一颤的，“做完饭有空的话，给我家小孙女辅导会儿功课怎么样？”
作为“教出了”一个十五岁天才大学生的监护人，顾晓霜在这小区也算挺有名的，经常有人拜托他抽空给孩子当家教，顾晓霜从没拒绝过，也从没收过钱，所以她和邻居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和睦。
“好好，老爷子放心，等汐子吃了饭我马上就过去。”顾晓霜笑着挥挥手，“老爷子先回屋歇着吧，这两天夜里热。”
“哎，好好……”老爷子笑呵呵地走进了楼道。
望着老人家的身影远去，顾晓霜把青菜萝卜放进锅里，道:“那个，我们刚刚说到哪了？阿萨辛派遣的使徒对吧……”
“……对。”
不知为何，尼采沉默了很长一会儿才答话，冷静的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
纠结？
是错觉吧？
顾晓霜眨眨眼，这家伙什么时候表现出过这种郁闷感了？
大概的确是错觉，从第二句话开始，尼采的声线就恢复了淡然，“说出你的请求吧，不然我们就没必要进行这种没有营养的对话了。”
“……我将和墨汐一起登船。”
顾晓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苦笑道:“把她手里的那张船票升级到五星级VIP吧，准备好充分的理由，要做的天衣无缝，不要让她发现异常，还有，我估计最多只能带上一把手枪，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些武器装备。”
“承惠，一百万欧元，我的准女仆。”
“……OK，OK。”
顾晓霜叹了口气，默默数了数自己欠债账单后面那一串零，心里又暗骂了一句。
锅里的菜已经快熟了，顾晓霜开始动手整理碗筷，咣当咣当的伴奏曲中，他取下了手机，“那么，晚安……狗大户。”
“晚安，准女仆。”
嘀的一声。
通话结束了。
偌大的办公室像是空旷的广场，落地窗前有一地皎洁的月光，映衬着洒落如银的银色长发。
她摇晃着红色的酒杯，饮下最后一口醇香的拉菲，按下桌角的一个按钮。
数秒之后，大门被推开，年轻而漂亮的副手走到办公桌前，等待她的命令。
“知道世纪方舟吗？”
女人站起身，副手为她披上厚重的大衣，她们一起向外走去。
“知道。”
副手为她推开门。
“买下它，然后联系UNSC理事会主席顾凌女士。”
银发飘扬的背影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