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两侧的被子都很冰,像心一样,略微移动,凉得脚趾猛缩。
总统套房50平的空间里,寂寥一片,只有巨大的落地窗能看清对面同样高耸的摩天大厦。
她脑子里忘记什么东西,空落落地。
“欸?”
我男友呢?我那么大个男朋友呢?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整个总统套房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秦玉琳大声呼唤,忍住眼泪,急匆匆地爬下床。
总统套房很大,却大的很空;24小时打开的地暖很温热,却热得很冰凉。
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她再也想不起柳星的名字了。
多次呼唤,就在嘴边,迟迟无法说出,舌头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顽钝。
柳星不见了,记忆里,现实里。
她疯狂地翻阅着手机里的图片、聊天记录、过去的所有回忆,但空无一物。
他到底叫什么来着?姓什么来着?我是怎么称呼他的?男友,太生疏;宝贝,太腻歪;老公,太直率。
想不起来了,根本想不起来,记忆坠入了深海,再也无法苏醒,万米的水压把它压在地壳之中,这里是比五指山更恐怖的黑暗。
她疯狂地翻阅着手机里的图片、聊天记录、过去的所有回忆,但空无一物。
柳星记得她所有账户密码、开机密码,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删除:他太专业了,什么线索都不会留下,甚至包括酒店监控、行车记录仪等一切记录仪器,将自己彻底清空。
手机里的照片,突然就少了许多,明明昨天还写了备忘录提醒自己要删去一些无关的照片,腾点空间出来。
100G的内存还空出了...
大概40G。
没有柳星的4界,她大概是要G了。
“啊呜!”
一不小心撞到了床头柜,摔了一跤。
痛死了!痛死了!
秦玉琳抱着脚丫子乱跳,几乎要哭出来,嘴角像是落日一般下坠,伴随着月夜的冰凉,发出痛心的哭喊。
宝贝快来安慰我...揉揉我的胸口,咒骂床头柜狠毒,再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把我抱上床,用最好听的声音演绎一个短暂的故事伴我入眠。
像以前一样。
她扬起修长的脖子,像是寻找爱人的鸵鸟。
哦...是哦...
爱人早就离开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荒漠,照料这个小小的茅草堆。
她逐渐淡漠下去,情绪低到了冰点。
“骗子。”
明明说过永远要和我在一起的,食言的骗子,无耻之徒。
我不会轻易饶恕你的,我要找到你,把你关在牢笼里拷打,拷问你的灵魂,剔除其中的杂志,让你真心说出爱我。
她靠在惨白的墙壁上,眼神呆滞而充满诡异,无声地泪水如雷雨般占据,洗涤了整片大地。
而在暴雨之中,一抹阴冷挂上面颊,如皎月高悬。
“我会找到你的,你不可能逃走,你绝对不可能逃走,你属于我,只属于我,永永远远。”
【天台】
“呼...这样子欺骗一个无辜少女?内心会不会有负罪感?”黑鹰又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是为了完成你的任务才去干的,你有资格说我?”
“你和女人约会,下流的欲望得到了满足,我就在这里吹一晚上冷风,”黑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嫉妒。
“闭嘴吧,有空说着不如分成提高一点。”
既得利益者,自私的臭虫。
柳星中指逆风而立,修长笔挺,高高竖起。
“行行行,我要去找女人了。”黑鹰关上了人面,丢下半截香烟,扭头,挥手。
香烟掉在地上的污水里,没了火星。
“哦,再见。”柳星丝毫没有挽留。
一带现金丢下,黑鹰离开了。
这年头现金已经很少了,一般都用二维码数字支付,但中间人依旧坚持用现金支付,因为数字支付存在大量的信息泄密,现金难以查证,因此大量的现金依旧在权贵、黑市流通。
才150万,打发乞丐呢,柳星撇了撇嘴,还不够在光明之城的外围买一间厕所。
柳星没有回头,扛着钱袋和黑鹰分别了,坐上了回家的无人公交:这个时间段地铁已经停运了,只有满是电脑音的自动驾驶公交车还在路面上匆匆忙忙。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酒店灯光。
没有多言,如往常一般,入了黑夜。
【庆元街】
“一只鸡,半袋米,一桶饮用水,多少钱!”柳星站在小商贩门前,对着耳朵不太好的大爷吼道。
回家的路可不太好走,早晨5点,他才回到家。
街边大爷大妈早已出门散步晨练,随处可听小贩的叫卖声,他也顺路买点食物。
回家途中发生了一件小事,拖延了时间:无人驾驶的智能公交撞死了一个老头,柳星下去报了警。
老头家属赶来说就是柳星撞的:如果不是你撞的,为什么你要报警?
最终好不容易脱身,走路回来。
“啊?一...只鹰?”大爷擦了擦黄土似的手掌,侧耳。
“鸡!”柳星强调。
会打篮球的那种。
“哦,一共101,”大爷用手指敲打计算器,古朴的点击式计算器透着远古的气息,女音违和地发出数字播报。
好贵,又涨价了。
上次买才92块。
柳星拿出扫描卡,扫描二维码。
赚的钱完全不够用,物价房价上涨之快,瞠目结舌,没有固定工作和社会身份的他只能接雇佣兵任务,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每天都对未来充满担忧,一不留神也许就被对家弄死。
“如果放弃任务,接受秦玉琳的爱会怎么样呢?”柳星提着这几天的晚餐和一只乱蹬腿的鸡,返回租屋。
其实他也想过,不演戏了,假戏真做,成为秦玉琳的丈夫。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不是因为尊严,这个城市生活的人没有尊严,尊严是留给富人的,底层人只有挣扎。
只是他的过去充满各种不堪,杀人放火的杀人魔和他一比都是正常的三好青年,秦玉琳家都不是一般人,挖出他肮脏如蛆的身世轻而易举。
没有人喜欢蛆虫,即便它披着蝴蝶的外衣。
他很脏,是蛆虫一般的存在,接近秦玉琳的初心就是利益。
而爱情是光明的,一个骗人感情的雇佣兵有什么资格回到爱情的滋润中去?蛆怎么敢接近太阳?
“小哥哥,请问...靖江西路怎么走?”一个少女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