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狂奔时还未察觉有何不对,然而当齐禾睁开双眼时便只觉得一丝凉气从脚底直窜天灵!

且不说倒在桥上的那姑娘一袭古色古香的白衣,偏是那凌乱的衣衫仿若雷霆烧灼的痕迹就已是让他目瞪口呆。

更何况他眼尖地瞧见了那破烂衣衫下的一抹青色,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必然是一片片鳞甲!

“齐禾!”

这声音满是欢悦的情绪,可音色中的那股子清冷却令齐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你……”他刚想开口询问却瞧见了少女脸上的幽怨,不知是否是灵觉作祟,他突然觉得此刻或许不宜开口便闭上了嘴巴。

果然下一刻少女的身躯朝他贴了过来,一股淡淡的清香飘然而至,即便是在如此暴雨之中却也顽强地钻进了他的口鼻。

“齐禾,为什么要躲着我?”少女幽幽开口说道,“整整五百年,你可知我这五百年是怎样度过的?”

浓烈的思念与厚重的爱意如同海啸般涌来,哪怕是骤雨疾风此刻竟也有了暂停的趋势,一缕阳光透过黢黑的劫云洒在了石桥之上。

少女身上蒸腾而起的强烈思绪将他吞噬,这一瞬她五百年来的心碎都于他感同身受。

即便齐禾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恐怕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可人力又该如何对抗这煌煌的天地大势?

他的眼中逐渐透出迷茫灰败的神色,唯有灵台尚存一丝理智。

“哪怕是现在,我都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你便再一次不知所踪。”

倾诉窸窸窣窣,在齐禾的耳中却盖过了雨声,盖过了风声,盖过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

仿佛此刻整片天地便仅剩他们二人。

“你是那么的狠心,说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女轻卷着齐禾不止何时齐腰的发丝,呢喃着说道:“你是谁啊!你是世人敬仰的齐先生,你若不想见谁那人便是追寻一生也再难见你一眼,五百年前你消失的那一天我便已经知道了。”

“是你不想见我,是你不要我了。可我还是苦苦追寻了五百年,追寻一个或许再也找不到的人。”

少女如泣如诉,齐禾却是憋不住了,这误会怕是有点大了,他是谁,他有什么能耐,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别说五百年,怕是一百年他都活不过去。

可她却口口声声说着找了自己五百年。

所以这蛟龙少女口中的那位“qihe,qi先生”想必不可能是他。

“如今是第五百个年头,人世间沧海变桑田,我明知以我的道行不可能平安渡过化龙天劫,可我却不想再等了,我的心早已在你离开的那一天随你离去,此后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比千年前的那个夜晚更加难熬。”

她泪眼婆娑,目光紧紧地盯着身前的人:“可是现在,你为什么要回来?我本就不想活了,可如今却不想死了,也舍不得死了。”

齐禾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是难过还是……不,那定然是难过!

是为这少女难过,也是为他自己难过。

“轰!!!”

天空再次被乌云遮蔽,赤红的雷霆朝着石桥劈下。

那少女却早已一把将齐禾推开,下一瞬血色的光芒将她淹没。

齐禾也在这一瞬脱离了那玄之又玄的状态。

望着雷霆中不住颤抖的身影,他的心脏阵阵收缩,隐隐有些心疼。

只是初见,他无法描述对那少女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他可以肯定是他心底的悸动绝对无关情欲。

江水随着她低声地呻.吟愈发汹涌澎湃,不算伟岸却也称得上奇观的石桥在滚滚浪涛中摇摇欲坠。

赤红的雷霆逐渐消退,少女却变得更加狼狈。

衣服甚至已经不再能够遮蔽身体,露出了大片她身上被雷霆烧得焦黑的鳞甲。

阴沉的天空依旧,眼看着乌云又低了几分,齐禾便清楚此劫还远未结束,下一道雷霆威势将会更甚!

“你、你怎么还没消失?”

少女再一次抬眸时脸上露出了惊色,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慌忙地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又伸手理了理杂乱的头发。

可是不管再怎么样捋毛,那根根竖起的满头白发却怎么也垂不下来。

齐禾不由觉得同此前苦大仇深的形象相比,此刻的少女真实得有些可爱。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却又不敢转过身去,生怕这一转身便是永远。

“齐先生,你怎么能看人家的笑话?”少女双颊泛起红晕。

齐禾很想说他没有,可是此刻却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就泄了底,他这小身板扛不住一道雷霆,恐怕也扛不住这少女的拳头。

况且她此前可没拿自己当外人看,怎么突然间就生分了起来?难不成剧情并非是他所想的渣男弃妻?

或许她与那位“qi先生”还未曾走到那一步,齐禾心中有些明了。

“玲芸还以为此前的先生是心魔所化,谁知竟是真的先生回来了!”尽管还有些娇羞,可她的声音却带上了一丝雀跃,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齐禾隐隐感觉到天势又变了,此前乌云压顶,压抑莫名,而此刻哪怕还有劫云在上他也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先生在此稍后片刻,玲芸去去便回。”

少女笑容皎洁,眉宇间的暮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齐禾有些恍惚,他只觉得或许此刻的少女才是那真正走水渡劫的蛟龙!

一声龙吟长鸣,水雾逐渐弥散,少女的身躯缓缓隐匿其中,下一刻一道巨大的黑影腾空而起,透过黢黑的劫云隐隐能看出龙形。

“缘法果然妙不可言。”

惊叹却又带着些许惋惜的声音突然在齐禾的耳边响起,他不由扭头看去,不知何时身边竟站了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

“贫道原以为寒青潭府君道心尽碎,此地便会成为她的龙陨之地,却没想到仙长挥手间便改换了天地。”老者挥了挥拂尘轻叹了口气,“百年算计终成空,天命啊!天命!”

“贫道秦鹿,见过仙长。此前不知府君道心皆系仙长一人,无意间失礼与仙长,还望仙长恕罪。”老道微微躬身施礼,心中却是一阵叹息,数百年的传承或将毁于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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