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房门被打开,一道洁白的身影进入了这间房间。
“罗斯,该吃药了哦。”
声音甜美的护士小姐大步走到一张病床前,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本,露出一脸忧愁的样子,道:“又要吃药吗?”
他极不情愿地接过护士小姐递过来的药水,强忍住药水散发出来的恶臭,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好苦。
少年的表情开始扭曲起来,他吐了吐舌头,一脸期待地看向护士小姐。
年轻的护士小姐噗嗤一笑,从口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颗糖果,将它轻轻放在少年的手心中。
少年欢呼雀跃地剥开糖果的外包装,迫不及待地将糖果塞到自己嘴里。甜味淡去了嘴里的苦涩,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因此舒展开来。
护士小姐瞟到少年放在床被上的书籍,书本的纸页已经有些破损,显然已经被少年翻看了好几遍。
“要好好休息哦。”
护士小姐柔声叮嘱少年后,便推着小推车回到护士站。今夜与她一起值班的同事见她回来,不禁出声打趣道:“服侍贵族公子的感觉怎么样?”
“呸!什么贵族公子,就是一个傻子而已!”
护士小姐脸上的温柔之色不复存在,她以恶毒的语气辱骂着少年,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如果不是他家那老头子还拿得出钱,这家伙早就被赶出医院了!一个已经落魄的贵族,可算不上什么贵族!”
护士小姐的话音刚刚落下,头顶的灯泡突然暗灭,一切的声音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个人同时闭上嘴巴,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过了三秒之后,灯泡再次亮起。当光明重新出现,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并心有余悸地互相看了一眼。
“应该只是电路出现了问题吧?”
“嗯嗯,肯定是电路出现了问题。”
“明天得找维修员好好地说一说。”
……
两个人有的没的互相说一句,企图以聊天的方式去消除自己心中的恐惧。但在她们的言语中,似乎有意无意地绕开了祂们的存在。
名为邪神的存在。
但在灯光短短灭掉的三秒时间内,一团黑雾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息之间便来到一间病房的门前。
黑雾顺着门缝进入病房,在这间已经熄灯的病房内,窗外的月光洒在被子上。病床上,黑发黑眸的少年借助月光的光芒,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黑雾悄无声息地蔓延到病床前,并在少年的面前逐渐成型。一尊聚集着无穷光辉的球体从黑雾之中浮现。
祂是时空支配者,祂是万物归一者。
祂即是门,祂即是门匙,祂即是看门者。
过去在祂,现在在祂,未来亦在祂。
祂是——
“阿圆!”
少年兴奋地放下手中的书本,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眼前发光的球体,道:“你又来找我玩了吗?”
发光球体开始剧烈颤动着,就连身旁的黑雾也涌动不止。
“那么,我们今天继续来讲一讲昨晚没有讲完的故事吧。”
少年高举起手中的书本,封面上赫然标明着“勇者传说”四个大字。
这是一本儿童读物。
在少年的朗读声中,发光球体颤动的频率开始增大,黑雾更是如同海啸一般凶势浩大的涌动。
这场波动并未持续多久,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就像是结束了无能狂怒。
“勇者战胜了来自邪神的蛊惑,他握着从湖中精灵那得到的圣剑,向邪神的分身发起了挑战……”
祂听着少年略显稚嫩的声音,心中逐渐感到烦躁。在祂之上的只有一位,与祂相同位格的也不过两位。而拥有无穷知识的祂,却无法影响一个凡人,甚至每天晚上都要在这听他读儿童读物?
至尊无上的祂心中产生名为愤怒的情绪,可很快又平息下来。祂在少年的身上浪费了太多的力量,已经无法再回头。
祂太虚弱了。
“你渴望力量吗?”
祂无所不知,仅仅只是短短一瞬的投影,便足以让所有的法师与术士狂热地追寻祂的踪迹。
但此刻的祂,却不得不选择以对话的方式与少年进行沟通。对于祂来说,这是万分的屈辱,也是绝境的无可奈何。
少年的朗读声戛然而止,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凝视着眼前的发光球体。
祂的心中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喜悦,这才是凡人看到祂该有的样子。
但是——
“阿圆,你会说话?”
黑雾再次涌动不止,祂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叫犹格。”
少年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的,阿圆。”
咔嚓!
球体上明显出现一道裂痕,但很快复原。祂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和一个凡人认真,却还是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怒火,道:“低等的生物!吾允许你直呼吾的名字已是最高的荣耀,不要不识好歹!”
少年的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涌出,抽泣道:“阿圆,你凶我!我不跟你好了!”
祂的记忆中出现一段未来的影像,那是少年不再搭理祂之后,祂失去了最后恢复力量的机会,最终被其他恢复力量的外神所吞噬。
这并不是祂的想象,而是未来的一种可能性。
祂立刻急了,道:“不行!”
少年哼了哼,道:“那你要跟我道歉!”
祂心中勃然大怒,自己这等存在,居然要对一个低等生物道歉?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对,对不起!”
祂艰难万分地说出了那三个字,少年立刻喜笑颜开,而祂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就如同恶魔蛊惑人类一样,再次低语道:“你渴望力量吗?”
“不啊。”
少年开口拒绝了祂,这让祂不禁出现了短暂的一丝迟疑。在祂漫长的岁月中,不知有多少人疯狂追求着祂所掌握的力量,少年的拒绝是祂从未预想过的情况。
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祂回忆着与少年相关的事情,将所要讲述的事情,以另一种方式说出:“要玩勇者游戏吗?”
少年的眼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光芒,他一脸兴奋地看着发光球体,道:“好啊好啊!”
祂的心中泛起了阴谋得逞的笑声,道:“那么,去开门吧。”
“开,开门?”
少年有些迟疑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飞快地摇了摇头,道:“护士姐姐她不让我出去。”
“放心吧,她们不会发现的。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在听到这也是游戏的一部分后,少年从床上走了下来。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门走去,将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然后推开了门。
出现在他眼前的并不是走廊,而是一片黑雾。
祂凝视着少年一步一步迈向黑雾,最终被黑雾所吞没。
【去吧,去污浊历史吧。】
祂,无声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