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酒馆的门被推开,系在门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以剑之名依旧是如同往常那样热闹,聚在一起攀谈的酒客们当然没有功夫去注意沃夜西的到来。

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了,少年已经习惯了酒与烟草的混合气味。

他径直通过了挂着迅龙支团铭牌的休息区入口,然后走上了二楼。

“沃夜西?你怎么来了?”

正拿着扫帚打扫地面的昆德里有些惊讶。

“午好。”沃夜西点了点头,“我来找费米尔先生。”

“你和团长有约?”昆德里愣了一下,“怪不得,团长一直待在最里头的雅间,原来是在等你。”

“谢谢。”沃夜西快步朝里间都去。

“等等!”昆德里叫住了他,“那个帕特雷拉,被石头附身的事情是真的吗?”

沃夜西瞄了一眼昆德里旁边的桌子,那上面正摊着一叠报纸。

“是真的,大致情况就像卡然说的那样。至于后续……”沃夜西的神色显得有些凝重,“我得和费米尔先生谈谈。”

见他这样,昆德里也不再问。

不过话说回来,团长可是专门在这里等他,这意味着宝贵的上午时间都被用来和这个沃夜西见面了。

虽然我承认他的实力不俗,但团长居然重视到这个程度……

昆德里的心里做着各种猜测。沃夜西,他到底是什么人?

……“抱歉,费米尔先生,我来晚了。”

掀开布帘,沃夜西走进了雅间。

面前是烟雾缭绕。

只见费米尔倚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拿着烟卷,不时吞云吐雾。

沃夜西并不习惯这种烟草的味道,但在迅龙支团的团长面前,他也不打算表现得太过随意。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沃夜西。”费米尔说道,“你……似乎有些变化了啊。”

“我吗?”沃夜西低头看了看自己,“也对,衣服是越穿越旧了。”

“和外表无关。”费米尔夹起烟卷指着他,“我说的是内里,是魂。”

“您是指?”沃夜西心中有些吃不准。

“感觉。”费米尔说道,“感觉就像是你的体内,有另一种魂的存在,与之前的差别相当明显。”

沃夜西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被看出来,我体内有个灭世神了吧?不,费米尔先生不可能知道那是灭世神……

但,居然明显到这个地步了吗?距离优尼薇尔再度出现也才一天的时间,而自从残缺的封夜权环消除了我手腕上的纹路,体内的魂也安定下来。

那为什么,费米尔先生作为一个外人,仍然能感觉得到“另一种魂”?

“那个先不谈。”费米尔做了个手势,示意沃夜西落座。

沃夜西坐在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找我,是有什么想说的?”费米尔吐出一个烟圈。

“关于卓家的盒子……”沃夜西说道,“那里面的黑石,和圣温辛身上的是同一种东西。”

沃夜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

封夜权环,只不过仅有两块相接的碎片,甚至根本看不出是一个环。

“原来这种黑石能够接在一起。”费米尔缓缓地坐直了身体,望着它。

“一定存在更多的黑石。”沃夜西皱眉道,“您说过,这东西您在灰烬山见过。”

“嗯……”费米尔看了一眼指间的烟卷,已经烧得只剩下小小的一截。

“请允许我加入银猎公会。”沃夜西忽然深深地鞠躬。

“哈!?”

门帘外响起一声惊叫,随后昆德里便冲了进来:“你说你要加入公会?”

沃夜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是啊。”

“小昆,不是让你把二楼地板打扫干净的吗?明天大总会要来人,你是想让咱们的预算继续缩减?”

费米尔摆了摆手:“还有,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

“呃,这……抱歉,团长!”昆德里一边说,但没有要继续干活的意思:“但是,沃夜西他说要加入公会,这事儿未免太突然了。”

费米尔把烟卷摁进了烟灰碟内,道:“事实上,我在几个月前就向沃夜西少年提出过这个建议。”

“啊?”昆德里的眼神立刻变得审视起来。

“好家伙,沃夜西,没想到团长早就青睐于你。看样子,我也不能懈怠了,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抢占我作为团长左膀右臂的位置!”

说完,他提着扫帚便冲了出去。

“他这是?”沃夜西一脸疑惑。

“小昆的优点是说做就做。”费米尔难得笑了笑,“他相当认同你,所以才会把你视为竞争对手,这会儿应该是去练习了吧。”

“我倒是没那个意思……”

沃夜西有些窘迫:“其实,我加入公会,首先是希望能够挣钱养活自己。毕竟,我房子已经没了,也不能整天睡在学院里。”

“嚯。”费米尔点了点头,“自力更生,好觉悟。但是……”

“……你以为,这么容易的吗?”

沃夜西一愣。

“几个月前的提议已经作废了。”费米尔站了起来,“迅龙是公会的上级团,收人并不随便。在你还没有向我证明你有这个资格之前,一切免谈。”

沃夜西没想到竟然会在费米尔这里碰壁。

为了尽快解决住处问题,沃夜西需要以极高的效率赚钱,而摆在他面前的选项不多。

一是继续跟着宝路哥在特雷西采石办工作,但是来钱的速度不快;

二是回去参加斗赛,然而他早已在普级斗赛中晋级,升入了强级斗赛,伯加城没有举办强级斗赛的会场,等于是断绝了这条途径。

加入公会,然后作为佣兵接一些高回报的任务,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快赚到钱的方法。

本以为费米尔会很干脆地同意他加入,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好吧, 费米尔先生。”沃夜西跟着老团长走出了雅间,“我要如何向您证明我有这个资格?”

“实力。”费米尔头也不回,“银猎公会,实力至上。而在我这里,实力也是保证你不会在狩猎邪种的时候丢掉性命的最佳倚仗。”

呵,那可比想象中简单。

沃夜西心想,我在那些真正的战场上都存活下来了,何况是狩猎?

少年跟随费米尔走进了酒馆一楼的那间小门。

“没想到又来到这里了。”沃夜西左看右看,“您该不会像上次一样用碎酒瓶来测试我的反应吧?”

“那种测试对现在的你来说是完全多余的了。”费米尔随手拿起一瓶酒喝了起来。

“而我和陆维耶那老头的做法也不一样,我不会让用一些阿猫阿狗来测试你的水平。”

他的指尖冒出一点暗红色的光,然后轻轻点在了墙壁上。

泛着白色微光的圆形术阵旋即展开。

“这是?”

“穿越术阵。”费米尔说道。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传送阵”吗?从以前起沃夜西就听过其大名,更是在许许多多的小说和绘本里见过这样的设定……

“怎么,一脸兴奋的样子?”费米尔看了他一眼。

“看到传送阵,谁都会有这种反应的吧。”沃夜西调整了一下表情。

“传送阵吗……我劝你可别把穿越术阵当成那么随意的东西。”费米尔说完,率先走了进去。

术阵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他的人影便消失无踪了。

沃夜西耸了耸肩。

只需要一秒不到的时间,便能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很随意。

他扬起嘴角,然后走入了术阵。

……

“嗯!?”

也不过一秒的时间,沃夜西嘴角的弧度就从向上变成了向下。

惊愕占据了他的脸庞。

就在他踏入术阵的那一刻,似乎是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水流,让他整个人都被冲得天旋地转。

沃夜西努力睁开眼睛。

四周是无数道被无限拉长的彩色光带,它们由前方无限远处的一个点发散而来,又在后方的无限远处收束为一点。

这是哪里?我是被传到哪里了!?

明明没有水,但沃夜西却感到自己被似乎裹挟进了湍急的水流之中,从前方而来有一股强大的阻力,正在不断地拉扯他,将他推向后方。

“集中注意力,否则会死掉的。”费米尔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

“什么?”沃夜西循声望去,发现老团长就站在身边不远处,但他看上去却显得十分轻松,完全不像自己那样在半空颠三倒四地旋转。

“这里是穿越术阵构建的通道内部,此刻术阵正在发挥效力,阻止你我前进。”

费米尔嘴上这么说,却依然轻松地向前迈步。

“等,等一下!”沃夜西喊道,“怎样才能像您那样……”

这股力量推着少年,让他离费米尔越来越远。

“第一项测试已经开始了。”费米尔头也不回,“好好想想,你能做什么。”

说完,费米尔脚步一动,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沃夜西的视野里。

我能做什么?我现在很懵逼啊!

但沃夜西很快便开始思考。

通道内?术阵阻止我前进?

先不论为什么会阻止我前进,那也就是说,这股像是激流一般的冲击是为了不让我继续向前?

好吧,既然身体无法保持平衡,那首先就是要把我自己稳定下来。

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抓,可以踩的东西,无法借力。那么,唯一的倚仗自己的魂了。

沃夜西想象着飞行时的感觉,同时利用魂来不断地对抗这股冲击力。

才两分钟,他已经满头大汗。

这到底是什么,怎么比爬碧星塔一个上下来回还要累!?

好在沃夜西对魂的掌控力今非昔比,以往他在驭风的时候甚至会从屋顶上掉下来,现在他已经可以熟练控制自己的姿态。

折腾了十分钟,他终于稳住了姿态——至少能够保证头朝上了。

但更大的问题来了。

他仍然没法阻止这股力量将自己越推越远。

想象在身上绑着一根绳子,那一端是一辆全速后退的轮动车。

然而沃夜西的处境与之相比可要好多了,毕竟在拉车的时候还能踩着地面。

但他处于完全无法借力的漂浮状态。

这更像是身上绑着绳子在海里游泳,而绳子的另一端是一条穿浪鱼。

即便沃夜西是头一回进入穿越术阵的通道,他也明白照这么下去他只会离出口越来越远。

当远到不能再远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永远留在空间的夹缝里。」优尼薇尔知道沃夜西心中所想,干脆说了出来。

“永远?”沃夜西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这不应该啊,既然穿越术阵能够把人从起点传送到终点,按理来说这通道明明是有尽头的……

「这东西不能用你们人类的常识来判断啦。」

与内心煎熬的少年不同,优尼薇尔的声音听上去轻松写意。

「空间是一种绝对存在,一般的方法可不能消除。但是阿雅那家伙创造的东西可以做到这一点,以魂术牵引两个空间让它们接近以至于无限接近重叠的状态。」

“能做到这种事情?”沃夜西感到不可思议。

无限接近重叠,就意味着当一只脚踏入术阵的时候,人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嘛,毕竟改变空间的魂术是那家伙第二自豪的发明,那段日子见神就吹,挺烦的。」优尼薇尔轻描淡写地点评。

那可是创造了一切魂术起源,更是司掌万物生机的阿雅,论信徒数量可能仅次于厄斯特里亚的祖神。

怎么从你口中听起来跟个爱瞎捣鼓的小学生一样……

“不对!既然空间无限接近了,为何我会被困在通道里?难道不应该瞬间出现在目的地吗!”

沃夜西没有闲情逸致去多想,虽然大部分之间他懒得听优尼薇尔的话,但是这种时候她没有胡说八道的必要。

他可不想永远被困在这么一个脚不着地的地方。

那和死亡也没有区别。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给像人类这样的凡者用的。」

沃夜西一怔。

「还记得咱说过的禁忌吗?人类沾手神权,便是触犯禁忌。而像这样踏入通道,与窥伺那家伙的神权无异。」

我靠!?

沃夜西当然知道触犯祖神禁忌的下场——一年前的黎约战场,心司是如何在瞬间被抽干生命的?

因为向阿雅借了生命,复活亚久歧。

那我难道……

嗯?

不,不是这样。

沃夜西忽然冷静下来。

如果这样真的会触犯禁忌被降下神罚,这穿越术阵就不会存在了,因为所有踏入术阵的人都完蛋了。

明明费米尔先生才向我演示过如何在这里行走。

“我明白了!即便是触碰禁忌,也并非没有任何机会。”沃夜西眼神一亮,“只有当被永远困在这里的时候,神罚才算真正降临!”

「噗,就知道小家伙会这么说。」优尼薇尔坏笑着说道。

这股不断阻拦我前进的力量,就是试图让神罚降临的力量。

那么我要做的很明确。

驭风!

沃夜西调动起魂力,向着前方奔去。

可恶,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换做是平常,一次驭风已经足以让他越过十几米的距离,结果却是只能让迈开的脚步向前挪动那么一点点。

几厘米而已。

……

半空中,散发着白色微光的穿越术阵显现。

紧接着,一个人影垂直下落。

费米尔掏出一只怀表,打开表盖瞧了一眼。

“嗯,还不错。”

“咚!”

沃夜西一屁股摔在地上。

幸好树枝极大地减缓了他下落的速度。虽说这个高度并不要命,但是若就这么直直落地,起码也得断几根骨头。

话说这里是哪儿?我跑到某处树林里来了?

沃夜西根本没有力气再去调整下落的姿态,现在的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屁股上的疼痛远远不如浑身上下的疲惫。

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费米尔走到他的身边,弯腰看了看。

“出来了,很好。”

“不出来,就永远出不来了。”沃夜西排开树叶,有气无力地说道。

“所以我说,穿越术阵不是那么随意的东西。”费米尔“啪”的一声合上了表盖。

哈,我知道了。

怪不得所谓的传送阵虽然频频出现在各类虚构作品里,但是现实中很少见到。

因为这不是随随便便能用的东西。

而那些虚构作品里,也将“传送”这种概念描述得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然而,没点本事的人,搞传送那就是找死。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对抗那股阻力,对抗阿雅的神罚。

“抱歉,费米尔先生,是我草率了。”沃夜西用手肘支撑地面,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

“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绘本,里面有个蓝胖子玩穿越玩得很溜,每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圈装在墙上就能开出一道门来……让我以为不过就是这种程度而已。”

“难道你不觉得,正是因为现实里的穿越无比困难,人们才会希望在幻想中把它变得简单吗?”费米尔回头问道。

沃夜西与他对视许久,才叹了口气:“是啊。”

现在他明白了,在进入穿越术阵之后,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走出通道。

但这一步,必须是向前的。

但,明明只是迈出那样一步而已,所受到的阻力却难以想象。

现在的他甚至感到有些后怕。

因为如果他没能战胜那股阻力,就永远无法前进,也就意味着他将永远留在术阵的通道里。

好吧,以后除非是没办法了,否则绝不轻易踏入穿越术阵。

安全第一,就这么办。

沃夜西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哗!”

突然,一片红色的半圆形光罩在头顶展开,将沃夜西笼罩在内。

“嗯!?”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沃夜西少年。”费米尔站在外面,双手环抱倚靠在树边望着一脸惊讶的沃夜西,“第二项测试开始了。”

第,第二项?这就开始了?

沃夜西算是领教过这位老团长的手段了,二话不说就给你搞突袭。不仅如此,还没有任何从旁协助的打算。

沃夜西心想自己可是差一点就在穿越术阵里头终老了。

比起费米尔来,陆维耶在离层里的训练甚至能算得上温和。

沃夜西站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气喘,但四肢的力量也都差不多恢复。

这片光罩的直径恐怕有三十来米,把一些树木都笼罩了进去。

“这是什么?”沃夜西环顾四周。

“【魂谱展开】。”费米尔食指一弹,光罩的表面便像是被扰动般泛起了涟漪。

就在距离沃夜西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团红色的影子正在逐渐成型。

沃夜西眯起眼睛。

然而,越看越不对劲。

他的神色从初时的疑惑,逐渐转为惊讶。

因为,那个红色的影子正在变化为人形——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五官,没有衣着,只有轮廓的人。

就像是一个从灯光下剥离而出的剪影。

“这又是什么魂术吗?”沃夜西望着那个剪影。

“这是【魂谱】,一种复刻俢魂者在某个时期的实体。”费米尔说道。

沃夜西不解:“复刻?您是说像仿真那样的东西吗?”

“仿真,是一种障眼法,只能初步模仿本体进行行动。但是,魂谱不同,这是由魂力凝聚而成的实体,它代表的是俢魂者自身。”

只见那红色的人形缓缓地从背后抽出两柄细刃曲剑,一左一右握在手中。

这意思是,要跟我练练?

沃夜西大概能猜到魂谱的用处了。

“您是想用这个来测试我的实力是吗?”

“对了三分之一。”费米尔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一支烟卷,这会儿已经在吞云吐雾了,“测试实力,那是自然的。”

好吧,果然是这样。

沃夜西望着对面的“红人”,伸手唤出了破晓。

如果要让费米尔先生认同我,那么一开始就不能留手。

沃夜西以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却发现费米尔正要转身离开。

“您去哪儿?”沃夜西一脸疑惑,高声喊道。

这测试还没完呢啊?

“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总之,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还站着。”

还站着?这意思是觉得我有可能趴着?

沃夜西心中有些不服气。

即便魂谱能完全复刻修魂者的行动,也不代表我就无法应付。

“呼——”

一片树叶从沃夜西的眼前飘过。

咦?他愣了一下。

红色的曲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沃夜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不待他惊讶,魂谱双臂交叉,两柄曲剑就如同大号的剪刀一般合拢,而那中间正是沃夜西的脖子。

“砰!”

情急之下,沃夜西使出了魂之波动,从他周身迸发而出的魂力让魂谱的动作迟滞了一瞬。

抓住这个机会,少年反手挥剑,以破晓的剑柄挡开了曲剑。

紧接着,他翻身后撤。

心脏跳动得相当剧烈。这其中或许有还未从疲惫中完全恢复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刚刚那一瞬的杀机。

就在刚才,我几乎已经死了。

即便当时因为思考事情而分心,注意力不够集中,但这个……速度也够夸张了!

沃夜西喘着气,极力平复心绪。

这个魂谱,复刻的起码得是上限级别的修魂者吧?

……

“噢,团长您回来了。”

看到费米尔,昆德里立刻将抹布扔在一边。

“您瞧,这里已经完全清扫干净了!”他指着一排排桌椅,它们被擦得锃亮,连地板都反射着光芒。

“即便明天大总会来人,我们的预算也肯定不会被削减。”昆德里显得十分自信。

“大概率不会。”费米尔找了张椅子坐下,“不过也得看谁来。”

“呃?”

“如果来的是休达,说不定还能增加一些预算。”费米尔说道,“如果是萨勒冈,我建议把他轰出去。”

这,是不是差别有点大?昆德里有些茫然。

“嘁,所以我才不想待在碎银湾啊……”老团长念叨着,“怪人太多了。”

昆德里对大总会的事情了解不多,只能在心里瞎猜。

“对了,团长,沃夜西人呢?”他忽然问道。

“正在跟魂谱对练。”

“啥!?”

昆德里惊道:“您用了魂谱?”

“年轻人怎么老是大惊小怪。”费米尔看了他一眼,“你不也练过?”

昆德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得出一个“苦”。

练是练了,但差点没命……

“您不看着他真的好吗?”昆德里说道,“虽然我也不是要帮沃夜西说话,但是……但是那个魂谱复刻的可是团长您啊!万一他就这么嘎了……”

“说明陆老头看错人了。”费米尔望着窗外,“他说过,沃夜西少年未来要踏入的必定是一条曲折的道路。在这里倒下,也不必谈什么未来了。”

说罢,费米尔收回了视线。

希望他不会就这么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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