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加长的林肯车,在白家私宅门口缓缓停下。
在门口踌躇许久的林管家,见此,连忙走下台阶,弯下腰,打开了后门,低头恭恭敬敬到:
“大小姐,二小姐,欢迎回家。”
先从车中出来的是白落漓,她抱着一个海豚玩偶,阴沉着脸,急匆匆地,直接略过林管家,便朝着宅子走去。
步子之快,甚至林管家都没来得及叫住她。
好一会儿,白筱沫才慢悠悠地从林肯车中钻了出来,对着一脸错愕的林管家道:
“林伯,不用管她,她就这样。”
“可是,二小姐。”
林管家才将视线挪到白筱沫身上,便被吓了一跳,那挂在左眼上的单片老花镜都差点掉了下来。
因为白筱沫的眼睛红红的,小脸脏扑扑的,领口的扣子也不知去向,身上的黑色洋裙,更是有不少地方染上了灰尘。
“二……二小姐,你这是?”
“没……没事!本小姐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筱沫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样子,用小手使劲抹了抹小花猫一样的脸蛋,强装着镇定,对着林伯说道。
作为白家的二小姐,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穷**丝欺负了这种事。
白筱沫的自尊心不允许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就算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林伯也不行!
为了转移林管家的视线,白筱沫清了清嗓子,对着他吩咐道:
“林伯,你让女仆把热水放好,我待会要洗澡。”
“对了,还有,让厨房准备夜宵,光顾着找白落漓,本小姐还没吃晚饭呢,饿死了。”
林管家微微点头,视线却挪向了白落漓离开的方向,迟疑地向白筱沫询问道:
“大小姐,是不是也要帮她准备一份,我看她……”
林管家还未说完,便引来了白筱沫的激烈反应。
“谁管她,这么大个人了,饿了还不会自己找东西吃吗?”
“可是,二小姐……”
“好了林伯,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都说了,本小姐要洗澡!”
娇蛮的声音打断了林管家,无奈,他微微点头,照着白筱沫的吩咐,离开去让仆人去准备洗澡水和夜宵了。
……
约莫三十分钟后,换了一身崭新洋裙的白筱沫,带着一份夜宵,走到了白落漓的房间门口。
房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门下的缝隙也没有透出灯光,看样子,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睡着了,但白筱沫清楚,白落漓刚被个渣男抛弃,怎么可能睡得着。
现在肯定是偷偷窝在被子里哭。
“哼,反正这个不争气的姐姐也就这点出息。”
白筱沫得意地想到,全然忘了刚才自己还被那个人渣欺负哭了。
她低头看了眼托盘上的食物,一份芒果慕斯,一杯加奶加糖的卡布奇诺,都是白落漓最喜欢的超甜食品,但白筱沫对这些东西一向是拒而远之的,作为白家的继承人,保持身材是必要的。
白筱沫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白落漓的房门,傲气十足地对里面的人喊道:
“喂,白落漓,我知道你醒着!快出来,本小姐给你带了夜宵!”
然而,直到白筱沫的小手都拍疼了,面前的门还是分毫未动,里面的人,丝毫没有来开门的意思。
这样,白筱沫可就不乐意了。
本小姐好心好意地给你这个家伙带夜宵,就算不吃,出来开门起码也是最基本的礼貌吧。
真是个没教养的家伙!
但是,白筱沫可没打算这样放弃,她可不会平白无故地给白落漓送夜宵。
那个人渣!
想到那张平庸无比且穷凶极恶的嚣张嘴脸,白筱沫就握紧了小拳拳,她发誓,不把那个人渣剁碎了沉到江里喂鱼吃,她就不叫白筱沫!
听那个人渣的说辞,白落漓肯定和他是认识的。
白筱沫就是要借着送夜宵的名头,在白落漓那把那个人渣的身份给套出来,什么迪拜首富的女儿,什么官二代,肯定是那个人渣瞎编的,可惜的是,她那时忘记了把那个人渣用手机拍下来,只能在白落漓这里套身份了。
眼瞅着白落漓还没有开门的意思,白筱沫也不管了,反正她也听得见,在门口便直接说道:
“喂,白落漓,你听着,我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那个人渣的名字,家住哪里这些信息告诉我就行了。”
“你这个软弱的家伙肯定不敢去找他的。”
“嘛,你听好,这可不是为了你喔。”
白筱沫别扭地偏过脸,手指轻轻地绕着自己的头发,接着说道,
“本小姐只是自己想要……”
这次,没等白筱沫说完,身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头散发的白落漓,宛如怨灵般,站在门口,把白筱沫吓了个激灵,这只骄傲的小天鹅,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本……本小姐……”
白落漓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白筱沫手上的托盘,随后,一句话都没说,重重地又将门给拍上了。
扬起的风吹乱了白筱沫刚吹好的头发,糊了她一脸。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门由关上了,严丝合缝,根本不给白筱沫一点机会。
“喂,白落漓?白落漓!”
“你个混蛋,你给我开门!”
“喂,你听见了没有,别无视我!你这个**!”
……
走入了房间的白落漓,踩过那只海豚玩偶,将托盘上的食物,随意地倒进了垃圾桶里。
她坐在梳妆台前,将整个身子缩了起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只露出一双暗淡的眸子,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看,看我的笑话很有意思吧。”
她话音刚落,镜子之中的白落漓,嘴角微微上扬,紫罗兰色的眸子也变成了血红色。
【白落漓】从镜子中钻出,从上而下看着白落漓,捧起少女满是泪痕的精致脸蛋,微微摇了摇头,道:
“这可真是不像样呢,堂堂白家大小姐白落漓,因为一个男人哭成这个样子。”
“都是你害的!都怪你!都怪你怂恿我!”
白落漓抄起梳妆台上的东西,狠狠地向镜子砸去,镜子应声破碎,但下一刻,【白落漓】坐在少女的床上,面带嘲意地看着气急败坏的白落漓。
“诶呀,这可不怪我,这谁能想到呢,蓝天同学油盐不进呢。”
“明明你都那么主动了。”
“别说了……”
白落漓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刚才还气急败坏,现在的声音却近乎哀求。
但【白落漓】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接着说道:
“明明你都把自己最重要的地方给他看了不是吗,蓝天同学,真是绝情呢。”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
像只鸵鸟一样,白落漓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她好想逃避,但身后的那个家伙,故意地不断勾起她那段记忆。
她被拒绝了,被一点不留情面地拒绝了。
哪怕是一点,一点也好,就算知道是不应该的,白落漓也希望蓝天起码能说一句“让我想想可以吗?”
但他果然是白落漓认识的那个家伙!
果断且不留情面,根本不给她一点哪怕是奢求的希望。
她做错了什么,她应该什么都没做错吧,她还为着那个家伙在尽力改变自己。
“我很努力了……”
“我真的很努力了啊……”
白落漓小声地哭诉着,只是,在这个空旷地房间,除了一地的玩偶,根本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但是,就在这种时候,她被拥入了一个怀抱之中,虽然不是很温暖,但对现在的白落漓,却是最需要的东西。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的喔。”
【白落漓】的声线温和而又柔媚,像是一只大手,轻轻抚慰着白落漓千疮百孔的心。
“我知道的,因为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白落漓,你很努力了,你真的很努力了。”
“不要哭了,为那种男人,真的不值得,他不会珍惜你的泪水的,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吗?”
【白落漓】捧起白落漓的脸蛋,轻轻地用手为她拭去眼泪,赤红色的眸子与白落漓的眸子相交,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白小姐,该玩够了吧。”
“认真的。”
“你可以这么认为!”
白落漓的眸子猛地睁大,空洞的眸子仿佛只剩下了流出泪水这项功能。
【白落漓】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她缓缓低下头,在少女的耳边,用柔媚的声音蛊惑道:
“怎么样,要不要,和我做一桩交易。”
“我有办法,狠狠地惩治那个男人,那个有眼无珠的男人,你甘心让他就这样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
“他现在肯定在笑话你喔,说不定,正躺在某个女人的怀里,将你的事作为取悦其他女人的笑料,这样的话,白落漓,你也能忍吗?”
少女的指甲狠狠地刺进了肉里,妒火伴随着怒意一同在她的胸中燃起。
见此反应,【白落漓】的嘴角更是上扬了些许,于是,她又加了一把火。
“你白落漓得不到的东西,你就这样,拱手让给其他的狐狸精吗?”
“比如,那个以学姐身份自称,却仗着自己的身份强行破坏你和蓝天的独处空间的郑千羽;抑或是,那个说是店里打工的后辈,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在外面包养的小蜜,叶浅浅?”
“不可能,那些狐狸精,我不会让的!”
白落漓恨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原本漂亮的眸子中已经溢满了愤恨。
她已经舍弃了这么多,为了妈妈舍弃了自己的容身之处,为了自由舍弃了自己未来的幸福,她不能再放弃了,她没有理由再放弃。
她得不到的东西,不可能让其他人得到!
“得不到的话……”
“那就毁掉好了。”
白落漓的嘴角微微抽搐,最后,放肆地张扬起来。
对着【白落漓】向着她递出的土黄色的一纸契约,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你会帮我的对吧,对吧?”
带着坏掉一般的笑容,白落漓紧紧地抓着【白落漓】的手臂,力道之大,仿佛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去。
【白落漓】收起契约,揉了揉这个可怜孩子的脑袋,带着一抹无奈,柔声道:
“当然,白落漓。”
……
在那夜之后,又过了几天。
蓝天作为一个大学生,每天自然是要正常上课,只不过,最近,他有意在减少去那个部室的次数,有时实在推不脱了,才在表姐的要求下,勉强露个脸。
他的目的,当然为了避免见到某个人,更准确地说,只是为了避免尴尬。
但根据千羽表姐的说法,最近她已经好久没在部室出现了,同样,蓝天在同系的课上,也没见过她,不久,班上便流传起白落漓要回去订婚的传言。
结合起那天白筱沫说的话,蓝天也不难猜测,这几天,白落漓应该是被她的父亲禁足了。
毕竟,之前,她和白家的关系就很紧张。
“但是,这些,和我都没关系了。”
蓝天坐在空荡荡的社团部室里,腿上放着一本小说,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白家的事不是他能够掺和的。
那夜的回答,也应该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他不知道,那种大小姐,为什么会看上一无是处的自己,也许是一个错误,也许是许许多多个错误交织而成的错误,但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两条平行线是不会相交的。
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错误。
“说起来,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和白落漓扯上关系的来着。”
暖暖的阳光晒在蓝天的身上,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困意有些涌了上来。
最近有些太平静了,他都忘了,当初,他和白落漓,要找的是……
……
一觉睡醒,天色都已暗了下去。
蓝天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不仅如此,手,还是脚,浑身上下,除了一个脑袋能活动之外,都被绑的严严实实。
熟悉的时间……
熟悉的捆绑方式……
还有……
“蓝天同学,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赤红眸子的白落漓,施施然地出现在了门口,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蓝天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