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沪交大的学生会主席办公室中，通过相位装置离开战场的顾晓霜坐在离墨汐不远的沙发上，环顾着四周。
希尔伯特空间的笼罩下，核心战场中发生的一切并未引起外界的骚动，校园间依然是一片安宁。
向阳的落地窗洒下一地碎影，与正墙的那幅武帝油画相互映衬。
顾晓霜看着那副油画，左手食指有节奏的敲打这莫斯密码，虽然她知道画中所画之人没有通过油画看人的离谱能力，但如果周围有使徒或者来自紫禁城的眼线，至少能间接给画中顾晓霜多年未见的人传递消息
而精致华贵的宽敞办公室中，处处是做工精良的装饰品，单看外观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顾晓霜第一次来学生会，不由得对墨汐这种官僚阶级奢侈腐化的生活感到无语。
她打生打死一路砍砍砍了这么多年，到头来退休了也不过是住个小破公寓的待遇，怎么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早就开始腐化了？这真是太让人羡慕……不，愤慨了。
不远处，墨汐懒洋洋地靠在宽大舒适的羊毛座椅上，长靴毫不体面地放在办公桌上，黑色丝袜勾勒出大腿的精致曲线，长裙与丝袜间的白嫩肌肤在阳光的折射下，有些晃眼。
听到顾晓霜的感慨，少女没有睁开眼，懒洋洋地道:“这就要去问校董会那群老头子了，学生会第一次直接民主选举结束，他们就加班加点地把学生会大楼给翻修了一遍，莫名其妙，大概是为了面子工程吧，毕竟这栋楼也是学校的几个标志性建筑之一了……”
“……原来如此。”
闻言，顾晓霜不由远目。
她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那群老爷爷为了讨好那只银毛总裁，还真是不遗余力啊，担心只翻修学生会主席办公室太扎眼，索性就直接修了一遍大楼，真是沙发果断。
嗯，这么看的话，墨汐还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好孩子啊，没有挪用公款什么的，顾晓霜不由得很是欣慰。
“怎么？对这间办公室里的装饰品感兴趣？”
这时，墨汐睁开眼，瞥了一眼顾晓霜的动作，道:“感兴趣的话可以随便拿，反正这栋楼我最大，就算全拿走，我大不了再给后勤部开个条重新买一套就行，刚好也快看烦了，再弄一套更贵点的。”
顾晓霜:“……”
收回前言，这熊孩子真该电一电了。
没有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墨汐将视线从顾晓霜身上挪开，随意地踢掉长靴，露出黑色丝袜包裹的小脚，然后用脚趾一个个按下固定电话上的号码，再按下了免提。
一旁的顾晓霜幽幽道:“你平常都是这么打电话的么？”
“对啊。”墨汐理所当然道:“怎么，想舔一舔电话吗？”
“不舔，滚……”
顾晓霜无力道:“摊上你这种Boss，我突然对这个学校的学生会成员们产生了强烈的同情。”
“同情？”墨汐懒洋洋道:“因为每天都能见到我的缘故，从去年开始，那群家伙可是被称为这个学校里最令人羡慕的特权阶级。”
“特权阶级？”顾晓霜失笑道:“他们要是特权阶级，那我不就是皇太后了？”
“……”闻言，墨汐竟然思忖了片刻，点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大概会红着眼这样认为的”
“你的自信和骄傲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墨汐叹了口气。
“事实而已。”墨汐说道:“你以为那93.7%的投票是假的吗？如果不是其他几个候选者用了银弹攻势买票，我能拿到100%！”
就在这时，忙音了许久的电话终于被接通了，一个女声回响在办公室内，带着些许慌张和歉意，“抱歉，十分抱歉，会长，我的手机昨晚不小心设成了静音，刚刚才看到您的电话……”
不知为何，顾晓霜总觉得，她的声音里恭敬的成分，似乎有些太多了，单纯的学生会上下级关系，会产生这样泾渭分明的沟壑吗？
“昨天的预算文件整理完之后，立刻发到我的邮箱。”
“是，明白。”
在短暂的通话结束之后，顾晓霜向墨汐表达了他的疑问。
“她是谁？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相处的？”
“学生会主席助理，估计旁边还有我的秘书。”墨汐扬扬眉道:“怎么，我们的关系很值得奇怪吗？”
“废话。”顾晓霜揉揉额头道:“体制内这种鲜明的上下尊卑感还不奇怪，你一个学生会的破主席什么时候有这种权威了？”
“单纯的学生会主席当然没有什么权威，不过是摆着好看的花瓶和帮校方打杂的苦力而已。”
顾晓霜摇头道:“她这么尊重我，只是想培养好关系，等毕业以后，利用一下一些资源罢了。”
“资源？”顾晓霜突然来了兴致，露出微笑道:“汐子同学，看来你不止在中学搞风搞雨，跑到大学来也不消停啊？”
被提及了中二阶段的黑历史，墨汐眼角抽了抽，略有尴尬地转过头，道:“这一回可不是像中学那样玩过家家了。”
你中学搞的那堆破事可不是什么过家家…
顾晓霜心中默默吐槽，然后笑眯眯道:“那就简单讲一讲吧。”
她的时间很多。
反正，距离那位圆桌骑士小姐醒来，还要等一段时间呢。
“说是资源，其实也只是略有夸大其词的一种说法罢了。”
墨汐思忖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主要是依托上沪交大衍生的『上交系』金融圈——额，关于这类利益链，你应该也清楚吧？”
“清楚。”顾晓霜干净利落地回答。“不就是从我……武帝那一届的皇家学园毕业生分化出的两个派别开始，逐渐蔓延到了全国范围的利益链吗。”
所谓的高校利益链，源自武帝登基后大规模地重用名校出身的平民子弟，由此演变而来的一个个松散的政治派系。
政界如此，上行下效，资本金融市场里以高校为单位的小圈子，也从过去的大猫小猫三两只的“燕大系”、“清华系”，逐渐变成了一股覆盖全国的潮流，上沪交大所衍生出的『上交系』松散金融圈，便是其一。
“还有，这类金融圈不是富豪之间的联系吗？”说到一半，顾晓霜话锋一转，疑惑道:“至少也要混到名企高管才有进入资格吧？”
“我又没说已经进去了。”
墨汐摇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是我错误解读了，感觉它们好像很笃定我未来的成就，有意向我投橄榄枝一样……”
墨汐没有注意到，顾晓霜的表情微微一僵。
“而且，『上交系』和在校学生之间也是有一定联系的。”墨汐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虽然极其薄弱就是了。”
“家境贫寒、能力卓越的平民子弟，上交系下辖的公益基金帮助联络资助补贴，然后毕业以后去给资助方打工一定年限，算是一个半公开的人才输送渠道，前任会长就是这样，大三就签了一家世界五百强。”
“官僚子弟和商业家族继承人，则是在上交系组织的场合中，培养起良好的友谊或仇恨，为今后的合作或撕逼打下基础……毕竟战争期间各国关系加剧恶化，排外主义盛行，就算这五年缓和了不少，精英阶层子女也很少出国留学了，基本都集中在皇家学园和燕清复交这五所大学。”
“去皇家学园的基本都是准备从政的，所以整个东南沿海的商界第一种子梯队，一半在复旦，另一半就在上沪交大了。”
顾晓霜瞳孔闪烁数次，轻咳一声，道:“那你……是怎么接触到上交系的？”
“它们主动来找我的。”
墨汐干净利落地回答，然后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好像被呛了一口的顾晓霜，“怎么了，很奇怪吗？我好歹也是学生会主席，上交系的校内事务虽然不多，但也和学生会有联系啊。”
“……没什么。”顾晓霜叹了口气道
此时此刻，顾晓霜已经猜到事情的原貌了。
那群东南沿海界的金融大鳄，一个个的鼻子比狗都灵啊。
也难怪，毕竟是脱胎于上沪交大的金融圈，即使尼采让校董会对外界闭上了嘴，校董会里知道这事的人也肯定不会对苏夏的存在视若无睹。
不过，既然机智如墨汐都还没有察觉异样，那就证明，那聊聊几个在上沪交大董事会有席位的人，应该没有外传，只是吩咐属下向墨汐表示善意而已。
顾晓霜倒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怒火，熙熙攘攘，皆为利字，人之常情而已，除了办户口上大学之类的必要援手之外，只要没有人威胁到墨汐的安全，她就不会主动干涉墨汐的人生轨迹。当然，如果有人威胁，她可能会干涉一下那个人的人生轨迹，比如让那人下辈子注意点
因此，顾晓霜微微一笑道:“那你刚刚提到的，依托于上交系而积累的资源，究竟又是什么呢？”
闻言，墨汐打开抽屉，翻出一个笔记本，抛给了顾晓霜。
社会是由人组成的社会，人脉关系折射出着一个人未来的成就。
顾晓霜眨眨眼，接过黑色的精装笔记本，这个笔记本并不单薄，他轻轻翻开，每一页都记载着一个人的相关信息。
而这些人中有男有女，当然由于墨汐自身的性格原因，占绝大多数的还是女性。她们有各大企业高管的孩子，有各级官员的子嗣，也有出身寒门的各学院精英。
她们的身份各不相同，但都是这所学校培育出的精英，她们都将站在这座城市、乃至于这个国家的顶层。
顾晓霜笑意温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像在看自家可爱的布偶猫舒展自己美丽的绒毛，同时也把他们的信息记在了自己脑中
“感想如何？”墨汐的双腿轻轻地摇晃着，微笑道:“是不是对我有些刮目相看啦？我可不是只知道天天玩游戏。”
顾晓霜打量着墨汐，这孩子似乎已经对今天期待了很久，所以如今在真相揭露之后显得很是愉悦，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楚离的惊愕。
嗯，大概就是起点小说里，主角那种被很多人鄙视，一直低调着扮了很久的猪，有一天突然爆发，揭露自己真实身份的爽感。
【怎么可能！这个整天荒废修炼沉迷手游的废柴，竟然得到了上古秘宗的传承！
【看！她已经暗中突破了学之力九段！即将进阶大二强者了！
【难道这就是失传千年的秘籍“我有个同学”吗？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
大概如此，不难想象。
但顾晓霜只是很平淡的说。
“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不要在意，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显然，墨汐没在意顾晓霜的语气，却获得了很大的满足感，她虽然依旧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语气已经暴露了她此刻心中激荡的装逼快感。
顾晓霜点了点头，将视线重新投到笔记本上。
她看着这些代表着这个国度精英阶层的姓名。
他记住了这些名字。
还沉浸在快感中的墨汐，没有察觉到顾晓霜表情的异样，她大概以为顾晓霜是抱着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说出这句话的，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越发上扬。
顾晓霜眼角的余光发觉了少女的喜悦，他明白这份感情，正如所有的子女都渴求向父母证明自己一般。
这孩子，也到了这个追求自我的年纪啦。
顾晓霜轻轻合上了笔记本，将它放回了办公桌上。
这些人也是我的“朋友”了。
这个古老的国度，大概只有聊聊几人，还有远在冰岛的UNSC海军陆战队特遣队的军人们，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