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半个月,已是阳月初了。这是雪郡的一个深秋的早晨,天阴沉低迷,太阳朦胧模糊。秋季已成强弩之末,奄奄一息,吹来的几丝微风都带上冬天的寒冷。

犹如成了习惯,二人的早上,总是在院子中,伴着剑锋相撞的叮当声度过的。

比起半个月前,陈之廷的剑,凌厉了许多。瞄准那柔细白净的脖子,长剑破开寒气,斜扫而去。司云沫侧身后撤,抬剑顺着来势一挡,一推,一挑,化开了。

进步还是有的,之前面对前自己的进攻,司云沫只用站在原地,随手就能轻松的拦截。

“用水剑裁。”

微点一下头,调集体内的真气,意识集中在剑上。多亏司云沫一直逼着修炼,自己的经脉比以前也宽阔了不少,运转起这种法术也不用磨磨唧唧半天了。

淡薄的水气浮现,汇集凝成了涓细的水柱,环缠覆盖在剑身上。陈之廷前跨一步,腰身带动着手臂,手臂牵引着剑,剑携着逐渐汹涌水流。剑先到,水流化作剑的虚影随之赶来。

司云沫闪开身,避了锋芒。剑劈空了,水便失了力,在地上撒落一片。

“看来找到诀窍了。”司云沫的小脸上端起了浅笑,“不过,现在只和我对练,也不会再有什么明显的提升了。”

从怀中丢过来一张委托单子,“趁着还早,咱们动身吧。”

………

委托的目的地就是眼前着这座小村镇。镇上的人似乎都跑光了,一路上也没见到几个活人。暗沉沉的天空衬着此地更加萧败阴森。

心里有些发憷。委托的描述,只是简单两行:镇上财主声称家里后院闹鬼,请求了援助。

公会一开始就把此事定了个低危,但随着一波波前去的修仙者重伤而归或直接失踪。委托上危险级别那一栏,被依次从‘低’,‘中’,‘高’划掉修改,成了现在的‘极危’。

陈之廷承认自己是个怕事的人,尤其是困难的和危险的。要不是司云沫想让自己在实战中多磨砺磨砺,自己打死也不会和这种事扯上半点关系。

二人来到闹鬼的宅子前。路旁的树木耷拉着残破的身躯,厚重的大门透着一股阴冷,门上的牌匾仿佛狰狞的刻着‘活人勿近’四字,映着那本代表福禄的门墩也可怖起来。

伸手把门推开,壮了壮胆,迈步跨过了门槛,进入宅子。穿过门廊,正犹豫着不敢前进,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吓的自己猛地一回头。

才看到原来是司云沫把大门给关上了。还插上了门栓。倚在门上,抱着手,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轻松的倒是像来这里郊游一般。

歪了歪了头,司云沫淡淡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自己去后面解决了它。”

被断了退路的陈之廷只得小心翼翼的,往后院一小步一小步的磨蹭着。

这宅子里闹的可不是一般的怨鬼,要不,找几个练气修为的来就能处理了,不会搞得怎么大动静,一连死伤了好几筑基期的老手。想到司云沫那云淡风轻的表情,那意思大概是没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应该能处理的了吧。

一路穿过前院,沿着超手游廊,战战兢兢的终于摸进了后院。

还没站定,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就低沉的从面前屋内传来。

“哼!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

裹着阵阵阴风,不寒而栗。

陈之廷连忙拔出剑来,警戒着声音方向。

一阵狂风骤的将屋门从内吹开,一道身影从中缓缓飘了出来。煞白的脸颊向内凹陷,深深的眼窝上嵌着两颗凸出的圆眼,鹰勾的鼻子,漏风的大嘴。

怕就怕在对面一直躲在暗处,抽冷的就出来偷袭一下自己。现在主动显出身形,陈之廷反而没那么害怕了,紧绷住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

“趁本尊不注意,又溜进来一对小老鼠。”极其蔑视和自负的话语从那合不拢的嘴里漏了出来,根本没把陈之廷放在眼里,“先碾死这只公的,再去前面撕碎那只母的。”

这狂妄的话加上刚才拉风的出场方式,来者不善啊!

陈之廷重新警觉起来。自己也算观察明白了,对面是个尸修,也就是凭借尸骨修炼成精的。都重新练出人形了,看来不知道吸了多少活人的精华。

对这种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自然也没什么武德好讲,陈之廷默默调转真气集中,在剑上附了水剑裁。趁对面还在自顾自的喃喃自语的时候,直接一剑奔着面门劈去。

那尸修直接被这连水带剑给劈晕了,连连后退,大声吼叫道:

“竟敢偷袭本尊!我要把你千!刀!万!剐!了!!”

张开血盆大口,眼睛都快瞪了出来,挥动两只猩猩般的手臂向自己扑来。

抬剑挡住左边,右边的手臂就抡圆了照着脸就是一下。陈之廷感到腮帮子被打裂了开来,露出了骨头,头晕目眩。急了眼,顾不上疼痛,挥剑便砍了回去,直把那尸修的右小臂斩到了地上。

尸修大吼一声,也发了狂,张口咬上自己右手。疼的惨叫一声,剑也脱了手。一人一尸随即扭打在一起,仿佛两头原始的野兽。

虽然那尸修少了一条手臂,但到了纯粹的拳头肉搏,还是占了上风。

混战中,陈之廷觉得自己的右臂垂了下去,骨头似乎断了。眼见那尸体竟骑在自己身上,拳头一边如雨点般落下,一边暴怒凶残的狂叫道:

“先给你留半口气,本尊等下就去前院把你那小情人抓来,当着你的面活活折磨死!!”

虽然知道尸修遇上司云沫就是被秒杀,但心中还是升起了怒火。愤怒让自己急中生了智,忍着剧痛,集中真气到还能活动的左手,把整条左臂当作了剑。水剑裁的水柱在左臂攀覆,汹涌翻动。猛地轰出,直接把尸修打飞出去,倒在地上。

不给他起身的机会,陈之廷恶虎般扑了上去,照着脑袋,又是带着水剑裁的一拳。一拳又一拳,疲倦的挥动着一条手臂,永无休止的殴打着眼前血淋淋的脑袋。

尸修的面孔被打的变了形,更加显得狰狞可怕。陈之廷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也没有体力再施展水剑裁,只是用着普通的拳头,机械的,一下一下砸在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上,硬是不肯停下来。

尸修也没了响动,似是死了过去。刚才被他咬了一口,尸毒这时终于发了作,眼皮开始变得沉重。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去前面找司云沫。但没能挪动几步,陈之廷再也站不住了,向前倒在了地上。迷离之际,似乎看到司云沫满脸焦急,慌乱的赶向自己。

张了张嘴,想告诉她,自己胜了;告诉她,自己战胜了那尸修;告诉她,未来自己也会战胜那缠在她身上的未知困难。

但终究没有那力气,意识先一步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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