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没错,就是你。”

“……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再次回到过去——”

“但是你确实出现了,在那个混沌纷乱的时代里再一次降临了……以截然不同的模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唉……是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那时的我们也一头雾水——天崩地裂,青玄城破后,我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重建青玄城的节度使,迫于皇帝之令,无法,我带了一批精锐告别了父亲、告别了青峰城来到了早已生灵涂炭、被‘祟神’们占领的青玄城。

去的路上,随从们都惶恐不安,毕竟身为凡人的我们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这些邪物,正当我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来到青玄城时,一副意想不到的场景赫然立在了我们的面前——

被焚尽的城门外,有一人手持黑色长枪、身着黑袍、眼眸如血,表情冷漠的坐在数不清的、残破不堪的不停哀嚎的‘祟神’之上……那人,就是你。”

说着,魏璇的平静如水的眼眸里忽然泛起阵阵波澜,转瞬间,那潮水涌动起来化为了暴动的狂瀑,狂喜、兴奋、不解还有一丝丝恐惧一并在那瞳孔之中收缩、扩张开来。

秋见看着魏璇,表情逐渐变得冷漠起来,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十分强烈的执念与颇为复杂的意味,他能察觉到……面前的魏璇已经不再是曾经所见的那个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公子了。

秋见顿了片刻,便接着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的事啊……就不必再谈了,毕竟有的感觉只有当事人可以体会,这样的事情讲给别人听也不一定会有多大意义……”

秋见的追问让魏璇稍稍平静了些,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标志的微笑,只见他向秋见伸出手来轻声说道:“总之,在‘你’的帮助下,我们战胜了祟神,活了下来,然后你就消失了,再次见面时就已经是六十年七之后的事了……那时,将死的我再次见到了久违的你——”

“然后在‘我’……不,在那个‘秋见’的帮助下,你活下来了,是吗?”秋见仿佛早有预料的打断了魏璇的话语。

魏璇微微一笑道:“是呢,不愧是秋见先生,竟然看透了这一点。”

“然后呢?他为什么要让你活下来?”

“无可奉告。”

“什么?”秋见被这突如其来的拒绝惊到了。

“无可奉告,或者说……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魏璇,之前没和你聊过几次天,所以对你这家伙的了解相当的少,现在我明白了一件事……你,是个相当奇怪的人啊,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面前却不向我解释清楚,明明要和我‘谈心’却什么都不愿告诉我……魏璇,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秋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魏璇苦涩的微笑着摇了摇头。

“……哈,被秋见先生这样说总感觉有些难过呢……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就像您无法向秦羽和萧放诉说您的真实身份似的,我也有不能将我的过去立即讲出来的难处。”

“……你监视我?”

“很长时间了,我们的人一直在监视着您和您的朋友们。”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需要和您合作。”

“……如果只是合作的话,为什么要把放和小羽他们牵扯进来?”

“谈判是需要筹码的,为了能让您顺利的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们必须要掌握一些必要的东西做底牌。”

“……你会对他们出手?”

“视谈话的情况来说……或许吧。”

轰!

黑色的狂暴之气瞬间爆炸开来,漆黑的铠甲如扑食的猛兽一般猛地嵌合在秋见的身体上,黑色尘雾萦绕的长刀赫然出现在手中。

见此情景,魏璇不仅不惧反而继续微笑着问道:“秋见先生,为什么要突然与我刀剑相向呢?”

“……魏璇,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家人身边,我不能坐视不管。”

“所以就向我拔刀了是吗?”

“我不想伤害你,但是小羽、放、姐姐、许叔、北染、倾……他们是我的底线,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对他们有心思,如果有人想要将他们拉入泥潭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抹杀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噗……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笑你啊,秋见先生,你刚刚说的话和你这个人完全不搭啊!”

“……什么意思?”秋见被突然狂笑起来、故弄玄虚的魏璇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冷冷的瞥着他,一边揣测他的意思,一边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刀。

“什么意思吗?你不明白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吗……秋见先生,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我的眼里是一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

“邋遢、虚弱、迷茫、彷徨、不知所措……总结一点就是——绝望。

可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坚强、决绝、眼里有光……‘希望’是你现在的样子。”

“你想说些什么?”

“第一次见到的你时是绝望,现在见到你时却是希望,然而,第二次见到你时却是无比的、无法美化的……绝望。”

魏璇的脸上写满了狂放的愉悦,他就像对渺小之物不住嘲讽的孩子似的注视着秋见,仿佛他的手中握着他的把柄、他的软肋。

秋见也毫不退却的注视着他,手中的刀刃也在城市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点点寒芒。

他继续问道:“希望也好,绝望也好,可那又怎样呢?”

魏璇摇了摇头,他轻声道:“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从前的你是绝望的,而今的你是希望的;从前的你和我见过一次面,而今的你却只在今日见过我,那么在那个已经遥远的、快要无法追溯的过去的‘绝望’的你又是从现在、将来的哪个时间点上来到我的面前,改变我的命运的呢?”

说完这句话,魏璇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他注视着表情已然变得沉重的秋见,等待着他的发言。

短短的几句话,秋见就已经明白了魏璇的意思——

时间,只有过去、现在、将来,过去的秋见以绝望的姿态见过魏璇,如今的秋见以希望之资见到了魏璇,那么剩下的、再次回到过去见到魏璇的就只能是存在于将来的、由“希望”变为“绝望”的“秋见”。

“你是说我会变得绝望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哦,我希望你永远怀着希望走下去。”

“那你为什么要提这些?”

“人往往会在最幸福的时候迎来当头一棒,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提醒一下你了——要当心。”

“当心什么?”

“敌人,接踵而至的敌人。”

“……我们已经面对过很多敌人了,我们已经——”

“不一样。”魏璇打断了秋见,他微笑着重复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秋见忍不住追问道。

“从前的敌人在外,而如今的敌人就在你的身边。”

“不可能!”

秋见几乎是怒吼着否认道,他狠狠的抓住自己的胸甲,漆黑的手甲如兽爪般几乎嵌了进去,他大声喊道:“不可能的!谁会成为我的敌人!你是在说我的朋友、家人会成为我的敌人!他们可是我最珍视的——”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你的敌人是你身边重要的人,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说的……秋见,你已经出现问题了,或者说……你身边的人已经出现问题了——”

“闭嘴!”秋见猛地拿起了刀,他怒吼道,“别在这里挑拨离间!小羽、放、北染他们每个人都不可能成为我的敌人,我们、我们、我们……”

“秋见。”

魏璇忽然加重了的语调如一颗巨石落在了秋见的心上,他如一只被吓到了的兔子似的猛地一颤,手中的长刀也险些掉在地上。

魏璇轻声道:“秋见,你……现在只是个掌握了不该由你掌握的力量的小屁孩子罢了。”

“你懂什么!”

秋见终于控制不住的咆哮出来,随之爆发出来的黑色狂暴力量几乎快要将玻璃震碎。

然而魏璇却丝毫不惧,他冷笑道:“呵……我懂什么?秋见先生,我啊……可是多活了不该活的一千多年呢,在这段漫长却又短暂的岁月里我见到了太多获得、失去、诞生、成长、失去……你明白吗?你,也不过是我所见到众多一般人中的一个罢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我这个一般人、小屁孩子来谈话呢?”

“因为你我都需要帮助,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我不需要你。”

“需不需要我不是现在的你能说了算的,秋见先生,很快就会有你们无法掌控的情况发生了。”

“我们这些人无法掌控,难道你就能掌控了吗?”

“……知道我为什么活到现在吗?”

“呵,现在愿意说了吗?”秋见冷笑一声。

魏璇淡淡道:“早晚都得告诉你的,刚才不说是觉得你能够理解我,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不把危机摆在你的面前,你是不会好好考虑我说的话的。”

“所以到底会发生什么?”

“被封印的怪物会再现——那只被修凯盖亚先生封印的怪物。”

“不可能的,多罗库因克现在被封印在我的体内,它是不可能再次发生的。”

“但是它就是在那里,我们千百年来一直守望着它、警惕着它,如今,它已经到了即将重见天日的时候了,若是不去快点将它除掉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

“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秋见不再听魏璇讲话,他冷冷的打断他随后向着出口走去。

魏璇无奈的皱了皱眉头,他轻声道:“秋见先生,你这样一意孤行迟早会酿成大错的。”

“……如果我犯了错,那么即便搭上我的人生我也会把这错误纠正过来的。”

“但有些错误不是搭上什么或者赔上什么就能改正的,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只要你来到我们这边,我们就一定可以——”

“不必了,魏璇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还是不想和你合作,我相信我的朋友和家人,更相信我们可以一同渡过难关,所以就请你不要再插手与我有关的事了……如果将来多罗库因克真的复苏,而我们处理不了的话,我会来找你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魏璇只能摇了摇头,他轻声道:“那我最后就说一点。”

“什么事?”

“现在有不好的家伙潜伏在秀川,正准备伺机而动,万事多加小心,以防不测。”

秋见闻言深鞠一躬,力量收回,铠甲消散,他轻声道:“明白了,再见了。”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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