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丝不知道莎拉说的真假，但无论她说的真假，她现在仅有的两个选择就是离开或者是留下来。

老实说，她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倘若莎拉说的是真的，跨过这道水幕，她就会化作那些阴影怪物，那么自己要求莎拉强行跨过水幕，不就是害了她吗。

但是如果按照莎拉的说法，她一个人留在这片暴雨中，之后整个世界被暴雨淹没，她又会怎么样？

奈莉丝挺不喜欢这种选择题的，她害怕自己会选错，她害怕最后选择出来的结果可能导致不好的结果。

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莎拉，奈莉丝突然想到了现实中的莎拉，现实中的她当时应该没有自己吧，是一个人，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跨过水幕的，亦或者说早就化作阴影怪物跟着之前那阵兽潮，跨过了这道水幕。

奈莉丝不清楚自己是否能清除莎拉体内的阴影魔力，但她想试一试，就跟之前一样。

“我把你体内的阴影魔力消除掉，咱们再走。”她还是决定这样做。

或许是看到奈莉丝认真的视线，莎拉犹豫了一下，伸出了手，她是想让奈莉丝死心。

奈莉丝握住莎拉冰冷的手，莎拉的体温从来就没有正常过，不过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个问题了，意识海中挤出的本源直接顺着莎拉体内的脉络一路消除。

但就像是莎拉所说的一样，她体内的阴影魔力就好像是真的生根了一般，甚至说这个也难以形容莎拉体内的这些阴影魔力，与奈莉丝之前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奈莉丝现在就感觉到莎拉的整个身体好像就全是由阴影魔力构成一样。

沉默地松开莎拉的手。

那些阴影魔力就像是重新构造了莎拉的身体一样，消除这些阴影魔力就跟直接抹去莎拉没有任何区别，以奈莉丝的认知来看，她并不清楚该怎么把莎拉体内的阴影魔力与她本身分离。

魔女对奈莉丝的反应毫不意外，她轻轻给奈莉丝撩了撩她额前略微有些凌乱的刘海。

“说了，你走吧，我留在这里。”

“一起走。”奈莉丝没放弃，她突然想到现实中的莎拉既然是使用阴影魔力，应该也是被那些阴影魔力感染了，说明走出水幕之后，不一定就会变成那些阴影怪物，或者说有机会恢复过来。

“那你走出水幕之后，就直接离开，别去管我。”莎拉并不意外奈莉丝的话，她只是这样说道。

“答应我。”她认真地看向奈莉丝。

“好。”奈莉丝说道，至于她心里怎么想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莎拉没再说其他的，而是走在了前面，先跨过了水幕，然后奈莉丝跟着她跨过了那一道浅浅的水幕。

水幕的另一边并没有下着暴雨，相较于之前来说，干爽了很多，没有空气中潮湿的意味，天空上也没有时不时打闪着的雷光，但阴沉的天气仍然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甚至说因为阴影魔力在大气中含量的增加，这种压抑、阴冷的感觉反而更甚于之前了。

“走吧。”莎拉平静地说道，但她从跨过水幕之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奈莉丝没回话，她站在了水幕的旁边，然后过来，想要靠近莎拉。

阴影构成的带子拦住了她，魔女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奈莉丝，那些阴影就盘桓在她的身边，像是拥护女王的护卫一般。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该离开了。”莎拉说道，她略微提高了自己的声调。

“不要。”奈莉丝下意识说道，但魔女没给她回应，因为大气中的阴影魔力轰然暴动开来。

穿过水幕之后，奈莉丝就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阴影魔力的含量猛然提高了起来，原本的水系魔力近乎于无了，而现在这些阴影魔力暴动了，此刻换做任何一个魔女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阴影魔力所带来的那种不祥的感觉。

以莎拉为中心，大地被染成了黑色，漆黑的阴影魔力就宛如泛着涟漪的墨水一般，侵蚀着周围的土地，一团团漆黑的黑泥从这些被染成黑色的土地上冒了出来。

奈莉丝退后一步，避开了她脚下已经被染黑了的土地，望向莎拉，此时魔女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依然保持着刚刚优雅的姿势。

黑泥在不断增殖、成长，好似要把魔女吞噬一般，已经缓慢地淹没了魔女的下身，同时向周围扩散开来。

奈莉丝看到这一幕就没有多少犹豫了，她冲上前想要查看魔女的情况。

靴子刚一碰触到漆黑的领域，围聚在莎拉周围的黑色就好似察觉到侵犯领地的野兽一般，黑泥一般的阴影魔力朝着奈莉丝涌了过来。

并没有碰触到奈莉丝，黑泥在接近奈莉丝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像是被什么阻止了一样。

黑泥没碰到奈莉丝，但并不代表奈莉丝就要离开了，她勉强在手上点燃了那一点纯白色的光，直接冲进了堆积的黑泥里面。

梦魇本源从来没让奈莉丝失望过，这一次也一样，那些黑泥一遇到光就避之不及。

但黑泥躲避了本源形成的力量，并不代表它们就会避开奈莉丝了。

黑泥淹没了奈莉丝的视野，奈莉丝手里的那一点光芒完全庇护不住她，她视线中的最后一幕就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之后视线中就再无一丝光亮。

烦躁、寒冷、孤独、痛苦...奈莉丝感觉自己仿佛是陷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视野所见全是黑暗，没有任何声音存在，自己也没办法说话，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却没办法动弹。

就宛如死亡一般。

这个世界没有时间的流动、没有其他生命存在，有的只是奈莉丝自己朦胧的意识，独自处在这个世界。

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只知道自己还活着，自己能感受到寒冷，能感知到那一片深邃看不到任何变化的黑暗。

直到奈莉丝的意识逐渐涣散。

世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