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撬棍,眼神却十分镇定,镇定得让人感到离奇,让人感到违和。
这还是我曾经的那个父亲吗?
“满天星,你必须跟我回去见时小风董事长,把你们的婚礼给圆了。”
他平静地注视着我,可不像是在规劝,倒像是在胁迫。
“父亲,您托时董事长传达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吧?”
说着,我把尚处于震惊之中的白露护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手中的撬棍。
“父子之间,我想完全没有必要拿着这种东西谈话吧?”
听了我的话后,我的父亲突然对着我潸然泪下了。
“今天,我拥抱了你的妈妈......啊......她的身体真是冰冷,她的存在真是稀薄......她真可怜......”
“天星同学,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的父亲可能精神不太正常......而且你母亲不是去世了吗?”
白露轻声在我耳边嘀咕着。
“那还用说,拿着撬棍上来找我,是个精神正常的肯定不和我废话直接就一棍下来了。要么就干脆只带一张嘴上来和我叙叙、旧理论理论。这种带着武器不打人在那胡言乱语的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
“那个...你这么说你的父亲会不会不太好......”
“当他一声不吭就将我丢入龙潭虎穴时,他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人’了。”
我父亲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十有八九是时小风搞的鬼。
我早感觉把我母亲关在设施里十几年这件事有蹊跷了,现在看来,或许真相还没有浮出水面。
突如其来的婚礼。
小雨的突然悔婚。
像发布会一样的现场。
......这里面究竟还隐藏着什么?
“满天星,看你这样子是不想和我回去啊?”
见到我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窃窃私语,父亲的脸色稍微有点不耐烦。
“既已出来了,说什么也不回。”
“时小风董事长能让我们阖家幸福,只要你回去,我们一切都有了。”
说着,父亲伸出双手,拥抱着不存在的虚幻。
就像是沉醉在梦中还未醒来那样。
“父亲,时小风只是一个商人,而我们又凭什么要相信一个商人的话呢?”
“这么说你还是不去?”
“不去。”
“唉......满天星,既然你如此执拗,那就别怪我做父亲的管教你了!”
话音未落,父亲就已抡起撬棍,将它尖锐的那一头径直劈向了我的脑袋。
好在我对他早有防备,拉着白露快速向另一侧闪身,这才勉强躲过了他这一棍。
毫不犹豫的挥砍。
这哪里是管教?
这明明就是要我去死啊!
“白露,你、你靠边站,我的父亲我自己来应付!”
“嗯......”
白露点点头,朝我站开了两步,但还是一脸忧心忡忡地盯着我。
就在这时——
“呼”
又是一棍。
由于攻击半径太长,我除了接连后退外毫无接近父亲夺走撬棍或是抢先一步摆平他的方法。
天台的空间本就不大,他一次又一次地疯狂挥击,很快就把我逼到了一处的死角。
下一次,他或许就要劈开我的脑袋了。
面对着毫不留情的冰冷撬棍,我能做的只有放手一搏。
紧盯着他的手,在他下一次挥砍时,我向斜下方闪身,想要在以退为进躲过攻击的同时钻到他的身边以夺取撬棍。
可没成想......
这一次,他居然是横着将撬棍扫了过来。
最后一刻,我唯一的自保手段只有用手上的画框抵挡这一击。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坚硬的棍杆重重地击中了我的侧腹,剧烈的疼痛还未袭来,我就先踉跄一步坐倒在了地上。
只一击,我就已经彻底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看见他竖着抡起撬棍,我自知已无任何活路,靠在墙角静静闭上了眼睛。
“我的好儿子,再见。”
“咔——”
明明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我却没有任何的疼痛。
?!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一朵凋零的月季,也正好轻轻落在了我的怀里。
“白露!你......你为什么要......”
她的头上被打出了一个深深的血洞,长长的血迹一刻不停地从头顶顺着脸颊划过,最后低落在我手中的画上。
画中那艳色的牡丹花,好像忽地活了。
“人家...人家很高兴哦......有好好保护了呢......”
(注:这句话有两重意思,但不作官方解释。)
白露的声音越来越轻,明明看着如此虚弱,如此令人可怜,却还是对我露出了微笑。
微笑着......
失去了意识。
“快,快把她送到医院抢救啊!她可是被卷进来的无辜之人啊!”
抱着生死未卜的白露,我朝父亲大吼。
“天星,这可不行呢,我们的事情还没了呢。”
拿着血淋淋的撬棍,他决绝地看着我,还想着要与我决一死战。
“行,我跟你去,我跟你去行了吧!”
父亲终于笑了,露出了满足而丑陋的笑容。
“嗯,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
............
医院外,大批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封锁着各个大门,严查着出入的病患和家属。
很显然,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与小雨一起心急如焚地在抢救室门口站着,我们此刻无心于是否能够再度逃走,只祈祷白露能够平安。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熄灭了。
我们连忙堵住开门的医生,想要得到一个让我们能够安心的结果。
他先是缓缓鞠了一躬,然后略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患者的生命是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
我和小雨异口同声。
“还是请你们自己进去看一看吧。”
白露的头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手上挂着点滴,将自己的身体倚靠在床上,后脑勺稍稍用枕头垫了一点高度。
她平静地眺望着窗外那风中飘摇的银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露,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我率先跑到了她的身边,尽可能的用最温柔的、最轻的声音询问着她。
一见到我,白露就抱起脑袋泛起了泪花。
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啊呜呜...爸爸~白露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