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半年没见了，彩蝶竟然还能记得我真是让人感动啊。”云柊一把搂住彩蝶的柳腰，后者不仅没有任何反抗反而是顺势倚在云柊身上。
“两位大人可是山上的大人物，我这种小女子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白九仁闻言，看向坐在身旁的明莺，低声问道：“你们这里很少有我们宗门的人来？”
“不少，只是我和姐姐见得少而已。”
“哦？为什么？”白九仁很是好奇，虽然他未曾看过彩蝶明莺姐妹二人的真容，但能作为醉花楼的招牌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两人阮和琵琶弹得都很不错，按理来说不应该缺客才对。
“醉花楼并不是坊市里唯一的青楼，在醉花楼上面还有更加出名的销香阁，大部分客人都会选择去那里，来醉花楼的客人自然就少，而且我和姐姐是卖艺不卖身，脸上又带着面纱，不可能受他们喜欢。”
“原来如此。”白九仁点了点头，突然有些理解彩蝶明莺的处境有多么尴尬，本来醉花楼就竞争不过销香阁，姐妹二人身上又有诸多限制，加之修士和普通人差别过大，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是正常。
“那除了我们之外你们还有接待过宗门的其他修士吗？”
“没有。”明莺摇了摇头，眼中并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对于她来说不接客自然是最好，钱不钱的倒没有什么关系，反正醉花楼能为她提供免费的食宿。
白九仁沉默，明莺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和另一边正与云柊你侬我侬的彩蝶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转头看着明莺，明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坐着，一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和这醉花楼格格不入。
或许是被眼前的画面所刺激到，白九仁突然鬼使神差地开口说道：“明莺，我替你赎身吧。”
“嗯？”明莺并没有如白九仁所料的非常开心，反而微微蹙眉，看着白九仁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你想做什么？”
白九仁微微一愣，不明白明莺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解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闻言，明莺眼中的警惕之色再度加深了几分，冷声道：“你想买下我？”
身处这种烟花之地，明莺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为自己赎身，但事实证明那些话都只是男人的花言巧语而已，不说一千两银子，要他们拿出五百两都不舍得。
而且赎身也并非是什么好事，明莺听得太多哪个男子给醉花楼的哪个女子赎身，为了报恩女子离开醉花楼之后便只侍奉男子一人，以至于赎身这个词在醉花楼里已经完全换了一种意思——
购买。
用几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替某个女子赎身，相当于从醉花楼里将她买下。
若只是如此倒也还好，能有个归宿对于她们这种过不了几年就会被丢弃的粉尘女子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明莺知道赎身之后的女子基本没有什么好下场，过不了几年就纷纷死去，有自杀的，更多的是被打死、被凌虐折磨致死，能活下来的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便是为何在听到白九仁说出那样的话时明莺会变得如此警惕，她可不想日后过上那种悲惨日子。
但又能怎么样呢？
在醉花楼里生活了十多年，她虽为这里的招牌，却只是明面上光鲜亮丽而已，实际上依旧是风尘女子，没有半点权力。白九仁如果想替她赎身，只需攒够钱交给老鸨即可，不需要过问她是否愿意。
明莺自觉已无力改变这种情况，只能被迫接受。她看向白九仁，眼中闪过一抹凄凉，淡淡地说道：“你如果想买下我的话就也要帮姐姐赎身，而且还要还姐姐自由，至于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走的。”
“放心吧，我当然会一起赎走彩蝶，只不过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行，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多钱。”
原本还在纠结该如何向明莺解释的白九仁立马应道。
明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彩蝶，见她和云柊玩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和白九仁的对话，这才放下心来。
之后白九仁和明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不时让她弹一曲琵琶，等到夕阳西下云柊终于玩尽兴了，起身付了钱和白九仁一起离开。
“不是说我请客吗？怎么结账的时候云兄那么主动。”
“小钱而已，无所谓的。”
“看来云兄的家境相当不错啊，不如直接帮彩蝶赎身让她以后跟着你算了，也不需要再来这里了。”
“那不行。”
“为什么？”
“要是真的让她留在我身边恐怕以后我都无心修炼了，难道白兄以为我每次过来都只是和她聊天玩闹，是因为我不想做其他事情吗？当然不是，我只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会沉溺下去所以才不动手而已。”
“那云兄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就是忍不住才来的。”
“……合理。”
……
醉花楼，某个布置精致的小房间里，彩蝶明莺两人坐在床上。
“姐姐，你想要离开这里吗？”明莺望着天花板。
彩蝶抬头看向明莺，皱了皱眉，“明莺你想离开这里？”
“难道姐姐不想吗？”明莺追问。
“这种事情你就别想了，醉花楼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一座牢笼，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在这里我们起码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如果真的被人买下了，之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那如果我们能恢复自由呢？”明莺继续试探道。
“恢复自由那就更惨，先不说我们根本没有可以谋生的手段，光是我们这个样子你觉得我们能安然地在外面生活下去吗？”
“这……”
“而且，真要赎身也没有那么多钱，明莺你还是不用想了。”
“……”
明莺无言，彩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今天竟然会问这种问题，难道是刚才那个修士对和你说了什么？他想给你赎身？”
“是的。”明莺没有打算隐瞒。
“还真的是……”彩蝶抬手捂额，“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已经答应了我会还姐姐自由的，到时姐姐不用管我就好。”
“你疯了？！你真的要跟他走？”
“不然呢？只要他有钱就可以买下我，不是吗？”
“不行，你不能跟他走！让我想想办法，肯定能打消他的念头。”
“就这样也好，继续待在这里也是迟早会有一天被赶出去，不如趁着现在还算年轻，姐姐出去之后找户好一点的人家嫁了，日后的生活也有保障。”
“你……”
彩蝶看着明莺，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唯有泪水在眼眶打转。明莺见状，眼眶逐渐泛红，她张开双臂轻轻抱住彩蝶，彩蝶亦是反手抱住她，默然无语。
房间里只剩微弱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