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楼内，顾离看着一群面戴红纱，身姿摇曳的女人们，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他顾离做了这么多事情，就不能享受享受？
作为大客户，虽说只来了三个人，但包厢内依旧是歌舞升平，老板娘恨不得把楼内所有的姑娘都喊来，就差自己亲自出马了。
毕竟来之前周会长就交代过，这次的客人非同小可，要好好招待。
所以老板娘实在是不敢懈怠，就连平常勾兑过的酒都没敢上，上的全是名副其实的陈年佳酿。
这也就导致顾离的确有些醉了。
虽说他自认为酒量不错，可实际上，酒过三巡，顾离就隐约涌上些醉意。
至于周大海和谢宝王，两人皆是一等一是老酒鬼，姑娘不敢碰是一码事，喝酒又是一码事。
没有限制，三人自然是敞开了喝。
猛灌顾离后，两人虽有醉意，但显然比他清醒不少。
觥筹交错间，顾离解开头上的发簪，黑发墨如玉，虽有面具遮挡面貌，但嘴角一抹浅笑外加俊朗的身形便已引得无数姑娘心动。
楼内，灯火通明，乐声起伏不绝，窗外明月若隐若现，江河银光闪烁。
此情此景，顾离举起酒杯忍不住开口吟诗一首。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此十四字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就连歌舞都有所停顿。
单从意境上来说，开篇第一句便是绝妙，担心嘈杂的环境影响顾离创作，周大海给了老板娘一个眼神。
瞬间，整间怡红楼都静了下来。
全篇共二百五二字，期间顾离饮了三杯酒，终于将全诗念出。
顾离饮下最后一杯酒，在场之人，无一不屏息凝神，针落有神。
最先说话的是谢宝王，只见他口中喃喃道：“好诗啊，好诗，敢问公子此诗何名！”
“春江花月夜。”
周大海也反应过来，不禁拍手叫好道：“周某平日里没少见人作诗，但我敢断言，单此一首诗，便足以力压云安，公子实在是当世之奇才！”
众人回过神，掌声雷鸣般的响起，赞美声笼络不绝，不少人已经开始找寻笔墨纸砚，想要将刚才少年所吟的诗篇抄录下来。
“哎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随口又是一篇好诗，众人皆是诧异不已，随后更是赞不绝口。
就连那些歌舞婢女都瞪大美眸，眼中似有水波流转，思索着今晚要不要请顾离去房间一起探索诗词的奥妙。
一番夸赞下来，把顾离整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不过在赞美声中，不合时宜的争吵声在楼下响起。
“这位客官，您不可以上去。”
“滚开，我要上楼！”
半醉半醒间，顾离只感觉声音很是熟悉，似是有故人归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高举着酒杯，想要推门看看究竟是他的哪位小迷弟想要上来。
砰！
不等自己动手，木雕花纹的扇门被人踹开，一位妙龄少女从外面走来。
两人四目相对，顾离酒杯里的酒都潵了一地。
这位小迷弟…迷妹好生眼熟，竟和他那蛮横不讲理的未婚妻有七八分相似。
大抵是自己的错觉吧。
顾离宛若无事发生的扭过头，默默整理好衣服，然后毫不犹豫的对周大海两人说道：“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点事，在下先走一步。”
说完，顾离连门都不走，直接打算翻窗户跑路。
“慢着～”
慕芷秋双手抱胸，淡淡的说道：“这位公子玩的挺开心呀。”
顾离动作一僵，悻悻回过头。
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
面前的少年虽说带着白狐面具，但从衣着和身形来看，不是顾离还能是谁。
“咕噜～”
顾离艰难的咽了咽喉咙，讪讪的放下酒杯，说道：“小姐您是不是找错人了？在下不过是一届穷书生，不是什么公子。”
“是嘛，那我走？”
慕芷秋作势扭头离去，顾离赶忙喊住她，鬼知道这丫头会不会把燕国府的人都喊来，“别走啊，来都来了...”
慕芷秋回头，有些戏虐的说道：“你我素不相识，我留下干什么？”
顾离神不知鬼不觉的闪现到少女身边，搓手贱笑道：“我觉得咱俩之间可聊的话题还是非常多的。”
“哦？”
慕芷秋饶有兴趣的问道，可身子却一动未动。
“初次见面，莫非公子就要调戏小女子？”
“咳咳....”
顾离给周大海使了个眼色，周大海立马会意，叫老板娘驱散众人，连弹琴跳舞的姑娘也一并撤走。
包厢渐渐静了下来，顾离头疼的看着油盐不进的慕芷秋，任他说破嘴皮子，少女都没有反应。
没办法，谁让现在脸红脖子粗的自己说什么都像在找借口。
兴许是坚持不懈的嘴遁之术令慕芷秋有所动容，少女终于开口说道：“半柱香的时间。”
“你不是会吟诗吗，半柱香之内，你再作出一首诗，此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听你解释。”
“成交！”
顾离脸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惊喜不已。
慕芷秋提出的要求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自己文抄公的称号可不是盖的。
见顾离答应的干净利落，慕芷秋赶忙又加了几个条件：“质量必须不差于上首诗，同时还要结合现在环境。”
“没问题。”
端起酒杯，顾离轻饮一口，心中已然有诗句形成。
酒入喉，顾离迈出一步。
“葡萄美酒夜光杯。”
这句很好理解，众人一听便懂，但慕芷秋眉头微皱，并没言语。
再迈一步，顾离看向屏风后的乐器。
“欲饮琵琶马上催。”
众人一顿，联想起刚才舞女弹奏的乐曲，也是很快反应过来。
只不过这“马上催”的含义，就有些意味不明了。
见顾离依旧吟风颂月，慕芷秋悄悄握紧拳头，心有不免有些不满。
诗中意象虽美，可她却不喜欢这种糜烂的生活。
这顾离当真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两句过后，顾离又走了几步，口中也再无诗句。
半柱香的时间转瞬即逝，就在众人以为他想不出下句，正欲开口解围时。
五步已过，顾离走到窗边，凝望明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说完，顾离都没有去看众人的反应。
正所谓，做戏要做足，他伸出手静静抚摸着窗边，眼神中带着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听懂掌声！
虽说两人相识时间不长，但他可真是太懂慕芷秋了，真要是作一首浮于表面的勾栏诗，估计对方不仅不会欣赏，反而更加失望。
想要打动一个人，就必要找到与之共鸣的东西，所以面对慕芷秋，顾离选了这首诗。
看似写景实则抒情，简单明了又通俗易懂，想必慕芷秋此刻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拍案叫绝。
顾离潇洒回眸，本想再洋洋洒洒的说几句，留下七步成诗的传说，可转过头却发现慕芷秋的反应并不大，甚至悄悄攥紧了拳头。
单凭感觉而言，貌似对方有种冲动，想要冲上去邦邦给自己两拳。
咱就是说，你这反应不大对吧？
顾离左看右看，发现其他人早已折服于自己的诗句中不能自拔，似乎手中的美酒都变成诗中的葡萄酒。
顾离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众人该有的表现啊，他看向慕芷秋，心中有些不忿。
你这小老弟，咋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