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看完,脸上不由得浮起一丝真正的笑容。
“……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想来极是满意,这是他看见唯一一个比较满意的,也是目前看到的唯一一个把文章也写了出来的人,而且三篇作品都是上佳。
众人看着那张贴出来的三首诗词,虽看不懂但还是装作了然于胸的模样叹道。
“妙啊妙啊。”
“果然儒圣书院的人还是不一样。”
“……虽作词之间有些小家子气,却也算上品了。”
那书院子弟向归湘道贺,没有人再敢拿自己的作品上去比较,珠玉在前,自己再凑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哪有哪有,诸位过誉,拙作而已过奖了……”孔毅谦虚几句,笑不露齿。
那么此次诗会也只剩下一人了,叶韵眼神与他对视着,你小子别搁这儿装深沉了,快给我找点乐子。
在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墨鱼含笑将宣纸递给客座上的叶韵:“这首诗是送给师叔的。”
?
她下意识接过那诗,看着那宣纸上洋洋洒洒的文字沉默了。
陆行见她这般姿态,脑袋往那宣纸上靠了靠,见那所做之诗瞳孔微缩,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宣纸。
拿在手中细看了许久,嘴中喃喃着不自觉地吟唱出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他又反复看着那宣纸欣赏了数遍,嘴里却还不住地喃喃着。
“好一个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虽身无但心有,妙啊!”
他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诗会能有如此神作!果然,他没有看错这年轻人,果真有大才啊!
而一旁的刘长老看罢也露出了震惊之态,俩老头凑到一块一会儿反复议论着。
甚至把众人晾在身旁,讨论到最后陆行堪堪舒了口气,斩荆截铁地说道:“这首诗绝对能上梅兰榜!单凭那一句颔联便足矣流芳百世了!”
但此刻叶韵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也读懂了此首诗之中的含义,但你这小子特地说送给我的是啥情况?
一首情诗,你送我,那不妥妥的直抒胸臆吗?
她知道这小子起码作了有十几首诗,别问,问就是用神识偷看了。
有的是她这种半文盲都能隐隐感觉到的旷世佳作。但他却偏偏只拿了这首诗来交差,还刻意地把诗给了自己。
抿着嘴唇,心中无措,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今日他去逛勾栏想起自己了……不会真的是因为今天才有感而发吧。
回忆着那少年站在桥栏上,眼神悲戚抬头遥望着远方的那一声哀叹。
她仿佛看到了今日那勾栏觥筹交错,灯红酒暖,其乐融融,只有少年坐在那热闹的勾栏之中却感到无比孤独。
往日与她笑语还回响在耳畔,只是身边却没了她的身影,好似一切都变得孤独。
但却寂寥地撑起一抹笑容,手中的酒杯迟迟不肯下肚。
那种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的寂寥之感令她微微动容。
但那颔联又是何意?
不对,不能被他所迷惑!他肯定是恶趣味地想报复自己!
他们又未曾相距那么遥……好吧,好像确实是这两天才碰见了,之前他也有事在身所以才离开落云圣地的。
也就是说那时候这小子自那次分别就已经在想自己了吗?
难道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但我可是他师叔!
叶韵轻咬银牙,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但她承认,此刻她的心有些乱了。
拍拍屁股从客座上站起,一把夺过身旁陆行手中的诗,恶狠狠地瞧了眼做无辜之样的少年,转身离去。
这小子总能乱我的道心!
眼看着叶韵要离去之态,陆行开口挽留道:“这次打赌我输的心服口服,叶道友别走,要走也把诗留下啊……”
看着叶韵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摇摇头,但他此刻也不在乎这些了。
那贪婪的目光随即便来到了墨鱼身上,就好似一个单身了数万年的老光棍看着眼前的一个扒光的十八岁少妇。
他已经开始期待下面他会拿出什么阙词了!
却见得墨鱼扬了扬手,陆行没看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墨小友这是何意?”
“既然先生都这么夸赞我了那倒是给我奖励啊。”墨鱼歪歪脑袋疑惑地答道,“陆先生不会想赖账吧?”
“怎么可能……”
陆行尴尬地将那木梳与发簪交到他手上,轻咳一声搓搓手,讨好似的说道:“墨小友还有两首诗词吧,快都端上来罢!我已经等不及了。”
“没了。”他摇摇头将那木梳发簪小心翼翼地放入储物袋,抬头淡然地答道。
陆行被他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噎住了。
不是,我都快膏潮了,你跟我讲你动不了了?
“墨小友认真的吗?即便是未完成的诗词我也不介意的,快让我看看。”
半个时辰便能作出这足矣流芳百世的佳作,他真的还想知道这个年轻人还能带给自己什么惊喜,如果真就这么把他放跑就太可惜了!
“不,真没了。”
师叔都已先行离去,而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就没有必要再拿出什么诗词了,他是真想不出有什么资质平平的诗。
要是再来一首必然要引起轰动的,有时候太过出名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那剧情会暴走的,他只要维持现状保证人设不崩就行。
而且他赶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还要陪师妹去看烟火呢。
“呵,指不定是之前就准备了这一首诗,所以才只交了这一首。”孔毅嫉妒地开口道,只是对上他身旁的夏叶晓冷漠的目光,又不敢继续嘲讽下去。
这小人的嘴脸有点惹人厌烦,回头找个麻袋套起来把他打一顿算了。
“墨小友你真的确定要放弃吗,那魁首就只能归孔小友了,哪怕只是随手再做两首诗,这魁首也是你的啊!”
“既然孔道友那么想要这魁首便送于他好了。”墨鱼一脸平静地答道。
听罢这话孔毅的脸色并不好看,照他这么说自己的这个魁首就好像是他施舍的一般,实属滑稽。
“唉好吧,那就给魁首颁发奖品吧。”陆行哀叹着让人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方砚台,“这是上品的洮河砚,就送给你了。”
“谢谢陆……先生。”孔毅接过砚台,类似的砚他也有,但是也不过两方而已,平时都宝贝的很。
“还倒是多谢诸位承让了。”
看着手中之物,他嘴角浅笑,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他还是魁首不是吗?
“走吧师妹。”
他刚踏出半步微微抬头,似乎瞧见那人群之中一个神秘的身影正注视着自己。
墨鱼对上了她的瞳仁,那少见的金色眼眸他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
却不见一阵清风迷了他的眼,也吹起了他桌上被镇尺压着的宣纸,带走几张书页,明明动静很大,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待到他挤出人群想要追上去,再回望时却已不见了那个人的身影,他目光落在指尖飘落的花瓣之上,似乎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抿着嘴感觉有些牙疼。
果然是她吗……这就有点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