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评委的话对于杨叶来说无疑是一张催命符。
对于竹笛手来说,气息的重要性排在第一位,可他现在胸腔里好像烧着一把烈火,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灼热而腥香的,别说吹奏气息,就连保持呼吸于他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好痛苦……这样根本没法演奏,稍微吸气急了一些便会引起剧烈的咳血反应。
看来,这次和去年的结果一样。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明年了……
杨叶目光扫过评委席,那里坐着两老四小总共六名评委,除了其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女评委面带微笑,鼓励的望着杨叶,其余五人都满是心不在焉交头接耳,东张西望,似乎已经忘记了讲台上还有最后一名考生,而那名考生将他们视作心目中的神明。
杨叶苦笑着将吹孔贴到唇边,可吹出的声音果然颤抖不停,甚至夹带着断断续续的赫赫声……更因为声膜被雨水淋湿,所有的音阶都走了调。
评委席上,那名不起眼的女评委听到这几个调子后,面色猛然变得极为严肃,接着望向杨叶的那双眼睛逐渐瞪圆,脸色也从严肃转为惊骇,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只是没人见到她目光中那股无比浓郁的炽热。
而黑西服男评委听到这声音当场嘲笑出声。
“嗤……行了,停下吧,你这‘赫赫’声是把口水吹进去了吗?”男评委摆摆手,当着杨叶面,将他的简历揉成一团丢进纸篓,“这是你连续第四年参加考试……可我感觉你除了比以前狂妄不少,本事却没有任何增长啊?”
杨叶抱着竹笛默不作声。
果然失败了啊……
他忽然有种想要舍弃一切坚持,放手离开,不再思考的冲动。
没有眼泪,只有麻木和无助。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那他对自己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吧?
“小子,你知道吗?世界上最好的音乐学院是柯蒂斯音乐学院,学院只留160个在校生,进行一对一辅导,每一个教师都是当代最杰出的知名音乐家,而且,学院坚持全额奖学金政策,每一名学员每年都可以获得50000美元奖学金,注意,是每一名!那些学生的奖学金比许多人的工资还高。”
男评委的声音轻佻。
“虽然我们北方音乐学院距离成为柯蒂斯音乐学院那样的庞然大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音乐学院一直不同于普通院校……就比如说柯蒂斯音乐学院,它的录取率甚至低于美国八所常春藤盟校,如哈佛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耶鲁大学……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件事!”
杨叶大致能猜到他要说什么……只是此时无论多么残酷的话语,到他耳中都没有任何区别。
“四年了,你要明白,音乐学院是比其余院校更加高等的存在!这世上的许多事,比如音乐之路,它并非是谁都能踏上来的……”
说话间,男评委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行头,站起身,准备下班走人——家里还有如花似玉的女朋友等着自己。。
“……它很需要天赋,而且那是你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东西。因为每一个音乐人都很努力,而你的努力在这里……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这四个字在杨叶的脑海里炸响。
他想要感到不服,想要去反抗,却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对这四个字束手无策,而这四个字也许真的就是事实。
现实不会给人找借口的机会。
无论什么原因,失败就是失败。
而且无法挽回。
聚光灯将舞台照得亮如白昼,可唯有杨叶所站的那一点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光线死角。
光芒触手能及,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能被黑暗包裹。
——还是离开吧,别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这样想着,杨叶转过身去,表情木然,身躯也好似比以往佝偻了许多……
他走到台边,却发现自己颤颤巍巍,无论如何也迈不出离开的脚步。
因为这一步迈出,就意味着自己多年以来信仰的所有将倾于一刻……他所坚持的,所向往的,所谓的梦想,彻底以失败告终。
一切都真的成为了笑话……
“哦,对了,明年你别来了。”男考官说着,拎起包走向退场大门,
“砰!”
话音刚落,安静的大厅中猛然传来一阵好似平地惊雷般的巨大声响,随后传出噼里啪啦物品撞击地面的声音,将在场所有人吓得心头一颤,目光不由自主转移过去。
庞大的评委桌从高台上摔下,撞击地面,摔了个四分五裂,宣告寿终正寝。
杨叶目瞪口呆的盯着那个唯一的,美丽性感,却有着人猿泰山一般恐怖威势的年轻女评委。
——她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数老学究以及学院高层面前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现实版掀桌?
——(╯‵□′)╯︵┻━┻
然后这位妩媚高挑的人形泰山站起身,径直走到黑西服男评委身前。
“陆小姐有什么事?犯不上为这种没前途的小孩子生气吧?虽然他很狂妄,但我们也没必要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对吧!”
男评委连忙殷勤的笑着把脸凑上去,这个名为陆湘琳的女评委是校方为了本次录取考核的公正性,特意从社会上招募来的一个乐理系女教授,虽然没什么名声,但至少学历摆在那里。
况且她姿色出众,可是本校所有年轻男性的梦中情人……要是能和她来一场鱼水之欢,共度良辰春宵,那可真是一件千金不换的美事呀~
——看样子这个陆小姐现在心情很差?如果自己能够为她效劳,平息怒火,以上构想也未必是不可能~
于是他脸上堆满了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然后果断伸头凑了过去。
陆湘琳也笑眯眯的看着他。
——嘿!有戏!
“啪!”
然后当头就是一大耳刮子!
卧槽?!
男评委被这一耳刮子直接扇到了梦里,完全进入懵逼状态。
可是他发现自己懵逼的有点早。
“啪!”
又是一耳光!
这一耳光势大力沉,黑西服男评委直接向后仰倒过去。
“嗯,左右对称了。”
一只淡紫色高跟鞋重重压在男人脸上。
鞋跟碾了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