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来，江然不用多操心，晓灵也不用整天上这些无聊的课，多棒？
但江然的血压已经拉满了，他接过书瑶递过来的茶，又放在了茶几上。
“江晓灵，你还想不想读？”
“你谁呀你，就这么叫我！”
她似乎是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但她不得不以这种方式来反驳，硬装作不承认。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
就像是一口气卡在胸口怎么呼也呼不出来。
“可以，你江晓灵，倒真是出息了，甚至问起我是谁了。”
江然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色，又捏了捏眉头，粗重的呼吸声持续了许久。
“既然你不认识我是谁了，从现在起，江晓灵……你就别待在我家了。”
“不呆就不呆，谁稀罕！”
她转身就离开了这里，摔门声在整个楼道中响起。
坏了。
江书瑶脸色一变。
爸爸说的可不是这个家，这里只是租的房子，不是家，他说的是那个住了十几年的，一百五十平的大房子。
爸爸说的话，她再清楚不过，她仍然想的起最开始的时候，她同妹妹一样不想承认，然后他生气了。
可这终究还是不一样的，那时候只是提了一下，可现在却直接让妹妹离开，不准住在那里。
她连忙说道：“爸，咱不至于，妹妹也是你的女儿……”
“你自己问问她？我真的是太纵容她了，你从小到大，我没什么东西没满足过她？”
“爸……”
江书瑶很久没见过他发火，就算是上次，他也只是有点情绪，似乎这是他的底线。
什么都可以说，但唯独不能说一样东西，说了就要承担后果。
万万不能说出，不是家人这样的话。
第一个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妈妈。爸爸养了她十几年，因为这些话，到现在都没有得到爸爸的原谅。
同样的，爸爸养了晓灵十几年，现在也如同妈妈一般，甚至比妈妈更过分。妈妈爱着爸爸，而晓灵只会给爸爸增加压力。
想帮也不好帮，因为晓灵真的不讨人喜欢。
“爸，可你要是把晓灵赶……可晓灵如果不在家里，那她住哪里呢？”
“她不是很喜欢和你妈一起么，让她跟着你妈好了，读不读书是她自己的事，没有法律上的关系，我没有任何扶养她的义务。”
“可这样……爸，你现在说的是气话吧，你今后不会后悔吗？”
“我倒想知道谁更后悔。”
江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他拿出手机，再次给谢婉晴打了个电话。
江晓灵气呼呼的回到家里，妈妈也终于下班回家了，只是不知为何，坐在沙发上也没洗澡，像是等着谁。
“妈！你知道今天……”
“你去你爸那了？”
“你怎么知道……诶，不是，那个人不是我爸……”
“你跟他说这句话了？”
谢婉晴的态度把江晓灵吓了一跳。
“妈，你怎么突然急了……”
“我为什么急了？”
“我每天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八点回家，有时候要加班到十点……你就是一天到头在床上都没动过？你连书都不念了？”
谢婉晴对读书这件事有很深的执念，因为她毁去了江然本该正常行进的生活，她比江然自己还要在意这件事。
而且，有一件事最让她紧张。
“还有，江晓灵，你到底跟你爸说什么了？”
“什么爸呀，那个人哪里是我爸，他……”
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本子摔在桌上，江晓灵仔细一看，是自己的寒假作业，一个字都没碰过。
谢婉晴蛾眉倒蹙，怒火中烧。
“江晓灵你过来！”
江晓灵怕了，不敢向前走，又不得不慢慢走过去。
“伸手！”
她最了解江然，他不会打孩子，但她会。
离开了五年，晓灵恐怕也已经五年没挨打了，现在这个样子，不打不行。
一把直尺狠狠的打在她的手心，娇嫩的手掌立刻浮现出一道方方正正的红印，江晓灵倔强的眼睛突然涌出泪珠，连忙收回了手。
“妈！你为什么打我！”
“为什么？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个问题，我什么时候就不打你！伸手！”
“我不！我就不！那个人我认都不认识！他真的不是我爸！”
谢婉晴可由不得她，强行抓起她的手，举起尺子咬着牙打下去。
女儿的啼声立刻传了出来，她哭的厉害，两行清泪挂在脸上。
她也难受得紧，可不教育不行，晓灵永远听不进东西，只有知道痛了才会长记性。
这个手打得通红了，就换一只手。
她多少是十五岁，不大不小，有了自尊心和羞耻心。放在十年前，谢婉晴都是当着江然和书瑶的面脱了裤子打屁股的，更痛，也更容易长记性。
打过之后，女儿双手通红，趴在床上哭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着，鼻涕流着也不擦，尽是搁那伤心了。
但她还是没认错，无理取闹的倔强。
江婉凝又心疼，又恨呐。
可江然都已经说了，让她带着孩子去她那里，不准再回来。
这个消息从江然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相信。她几乎是迅速把所有的东西都联想了一遍，依靠着对女儿的了解，立即找到了她藏起来的作业。
她多半是因为开学了没做作业所以不敢去学校，又没人管着所以整天在家里。
整天在家里担惊受怕吗？
而且这么多天，足够她做完作业了，竟是一个字没碰，无可救药。
江然总是很包容，但如果他生气了，那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不能原谅的事。
如果是她自己离开也就算了，现在她不得不带着晓灵离开。她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一年到头攒的钱还有年终奖都在过年的那段时间花在了女儿身上。这个月工资还没发，不能带晓灵去员工宿舍，只能找个地方租房。
手机铃声叮当响了一声，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女儿还在哭，吵得心里慌。谢婉晴烦闷不想看，但还是忍住情绪拿起手机。
但消息并不是工作群发的，而是大女儿书瑶，从外面看是一张图片，她点了进去。
这一瞬间，她瞪大了双眼。
映入眼中的，仿佛是不知多少年前，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