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晓的眼睛红了起来，墨染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她擦了擦眼泪，接着道：“她当时还小，才十一岁，人生那么长，却走的那么早。”
“我就后悔……后悔当时没有拦住她，跟她说不要上船，不要去！”
“我……我真的……”
她低声啜泣着。
“姐姐……对不起姐姐……我不该上船的，不应该！对不起姐姐……”万瑜哭泣着说道。
“我后来，经济好了，我开了这家饭店，叫万家灯塔，望的就是哪一天，这灯塔能让爸爸，让小瑜，迷失在海上的灵魂，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这说是灯塔，说到底，就只是个饭馆罢了，哪有那么多神奇的力量……”
啊……
夏墨二人对视一眼， 又不约而同看向了贝蕾特。
贝蕾特耸了耸肩，说道：“别看本尊啊，本尊哪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关系。”
“也许有，也许没有呢。”
万晓擦了擦泪，看向几人，问道：“不知各位，又是为了什么来问这种陈年旧事……这种海难天灾，还有什么值得警察来问的吗？”
“可以请你带我们去万家的坟地吗？尤其万瑜的坟。”
“可以……但，还请稍等一下，店里的事情得安排下先。”
“行，去吧。”
万晓转身走如同店内，留下几人在庭院里。
万瑜下意识想要跟上去，但墨染轻咳一声后，她便顿住脚步，疑惑地转过身看向万瑜。
“想起来了多少？”
听到墨染的询问，万瑜顿了顿，轻声道：“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她环顾四周，喃喃道：“这里，竟然是以前的村子吗……我到底，离开了多久……”
“看看你姐姐的模样，再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不就知道了吗？”墨染道：“还有什么愿望吗？”
“……回家。”万瑜喃喃道：“我就记得，死前那一刻，我好后悔，我只想回家。”
“在海上迷失了如此之久，最后在迷茫中，在那一处海滩上驻足许久……如今，我只想回家。”
“哪里才算家？”墨染追问道：“是你的坟？是你记忆中的家？还是说，是家人在的地方是家？”
“都是我的家。”
她道。
夏文学突然出声问道：“要去见你的母亲一面吗？”
“不过，她无论看得到你，还是看不到你，结果或许都不好哦。”
万瑜愣了愣，抬起头看向夏文学，问道：“为什么……？”
“因为看不到你，就只有你一人黯然落泪。看到你了，就说明她大限将至。”夏文学淡淡道：“选吧。”
“……见吧。”万瑜轻声说道：“我想……再见娘亲一眼。”
“好。”
不一会儿，万晓回来了，墨染便说道：“在去坟之前，我们想去你家，见见您的母亲，可以吗？”
“啊？这是为何……”
“有些事情，也想问问那位老人家。”
“这……好吧，跟我来吧。”
他们离开了餐馆，路上，万晓叹气道：“母亲如今常年卧病在床，怕是……难回答你什么问题了。”
“无妨。”
回到小镇内，万晓带着他们抵达了一家鱼店。
一个男人正在杀鱼，万晓回来，他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亲爱的，你怎么回来了？”
“哎！有人想见妈，我带他们去看看。”
“啊？谁？”
说着，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几人身上，皱起眉：“你们是谁？”
“警察。”
“这……警察找老人家作甚。”男人疑惑地问道。
“问点几十年前的事儿。”
“这……好吧。”
万晓带着几人上了楼，路上，墨染问道：“您丈夫？”
“是。”
上了楼，房子不大，一厅两房，一间住夫妇与孩子，一间住家中老母。
孩子在屋内写作业，万晓没打扰，带着几人到了母亲的房前，开了门。
老人家躺在床上，醒着，目光却怔怔地看着窗外。
“妈……”
看到老人时，万瑜又湿了眼眶。
可老人像是听到了一般，缓缓转过头，看向她们。
“妈，我带了客人，他们是警察，想要问你一些过去的……”
“小瑜……？”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意识到这一点为何意后，几人都是苦笑了一番。
“妈妈……？”发现母亲能看到自己，万瑜一愣缓缓走上前。
母亲缓缓伸出手，微微发着抖，摸向万瑜的脸颊。那一张年老布满茧子的手穿过了她的身子——那一双稚嫩的小手也一样，触碰不到老人。
“妈？”万晓有些惊疑不定。
“小瑜，小瑜……”母亲的脸上滑落一道眼泪，颤声道：“小瑜，你回家了，你找到回家的路了……”
“妈妈，对不起……小瑜当初不该上船的……对不起——！”
母女俩相拥，双手却都穿过对方身体，无法触及。
“这？！”万晓看向墨染等人，她耸了耸肩，说道：“好吧，其实我们不是警察。”
万晓傻了眼。
“你就当我们是……引路人吧。”墨染你看了一眼万瑜，轻声道。
“引路人……？”万晓愣了愣，瞪大眼睛：“是在……给小瑜引路吗！”
她看向母亲，见她拥抱空气，缓缓伸出手，摸向看不见之地。
“小瑜……小瑜在这吗？”
墨染还想说什么，夏文学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道：“外面等着吧。”
“……嗯。”
……
坟地不远，徒步半小时，可行至坟地。
最后告别之后，万晓给他们带路，到了万家人的坟前，到了万瑜的坟前。
“那个……”万晓忐忑不安地开口问道：“母亲她能看到小瑜，是不是说明……”
她话没说完，人人却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或许。”墨染有些不留情面地说道：“人老了，总要直面的这个问题。”
万瑜穿过他们，来到坟前，轻声问道：“这个……就是我的坟墓吗？”
“是。”
沉默一会儿后，万瑜回过头看向墨染与夏文学，道：“谢谢你们。”
“替我找到回家的路。”
“……没做什么，顺势而为罢了。”墨染撇过头去，她当时可没想着帮她找回家的路，可是想着一剑给她了解了的。
“……谢谢你。”
最后感谢之后，万瑜合上眼——随后在三人诧异的视线之中，化作淡淡光点，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没有灵气逸散——她就这么直接消失在了此处。
“——成功了？”
“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