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可能是认错人了。”

见大小姐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件事,姜浔努力镇定下来,解释道:“白小姐当时状态不对,恍惚中把我当做了那个人,我只能借用那个身份安抚她,可能是其中造成了什么误会。”

见他说得诚恳,何况白家那个疯子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宁稚颜没有再追问,问道:“在弹吉他?”

“嗯,太久没弹,拿出来练练。”

“你很怀念你的那些过去?”大小姐话锋一转。

心脏停跳了一拍,姜浔面上不显,柔声道:“我只是想起了和大小姐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宁稚颜眼里冷意稍减,锋利的指尖从他的眼尾细细划到脸颊,盯着他的眼睛,说:“只是去了次日本,就弄出这种误会,再多出去几次,是不是要和人私奔?”

“我是余椋山上的望阿宁石。”姜浔不露声色,应对自如。

“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去奢望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宁稚颜缓慢收回手,说:“家里养的小猫,哪怕主人再喜欢,也不会允许它们跑到别人家吃东西。”

姜浔就是她养的一只猫,心情好就逗弄一下,没兴趣了就扔在一旁。

他要做的,或者说唯一能做的,就是取悦自己。

姜浔看着大小姐,心说自己昨天确实不该对白泠心软,刚在冰天雪地里堆完雪人,一觉醒来,又被不间断警告,这恋爱谈得未免太胆战心惊了点。

不过,也习惯了。

之前谈的几段恋爱都挺胆战心惊的。

“我始终清楚自己的身份。”姜浔敛起那点漫不经心,语气平和,“我永远不会背叛大小姐,也不会去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没有人能拒绝温柔的姜浔,同样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他,宁稚颜眯起狭长的狐狸眼,冷声问道:“手还疼不疼?”

“不疼了。”姜浔闻言笑起来,温声回答。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也向来懂得如何利用这一仅有的优势。

不过也不能用得太过,一旦激起对方的控制欲或是其他什么,会很麻烦。

“小姐,吃饭了。”一直在厨房忙活的张阿姨把菜端上餐桌,对两人出声提醒道。

“去吃饭吧。”宁大小姐降下恩典。

看着和蔼可亲的张阿姨,姜浔跟在大小姐身后走到餐桌前坐下。

餐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他强颜欢笑地看了许久,夹起一块西蓝花。

可惜了,厌食这个设定之前被证明不能乱用,不然还真想再给自己编个厌食的设定。

……

日本京都。

京都往年并不常下雪,今年难得下了雪,刚停一天,又纷纷洒洒下起来。

房间外冷清的雪色映得白泠面色冷白,周身透出不近烟火的寂然,她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指尖划过手机屏幕,看着界面上没有新信息提示,指尖蜷缩,抬眼看向身前叠好的那条灰色围巾。

林屿。

关于对方,她什么都不记得,他的名字,模样,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不记得,连这个名字,都是别人无意中提起才知晓。

那是在自家庄园里举办的篝火晚会上,她拿着水果刀捅伤了她的哥哥,那个私生子。

男人身体里流出的汩汩鲜血染红草坪,耳边所有的热闹,嘈杂,欢呼声戛然而止。

她莫名冷静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心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在狂跳的心跳声中充斥大脑。

“做得很好。”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

她看向人群,所有人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他们的目光或恐惧,或愤怒,或震惊,和平时的讥讽、漠视、嘲笑完全不一样,让她觉得很新奇。

有的人拿出手机报警,有的人害怕地掩面颤抖,还有的人在怒声咒骂。

“疯子,怪不得你妈死得那么早,她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疯子,说不定会被直接气活。”

“你妈都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你还能继续厚颜无耻留在这个家里?”

“疯子,真的是疯子,你怎么不一起去死!”

她无视他们的声音,安静坐在草地上,看向面前胸口插着水果刀的男人,男人眼里满是怨恨,呼吸艰难,身体不停发着抖,和之前一次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掼在地上疯狂大笑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好滑稽。”她托着脑袋,轻声评价道。

“你就这样报答我们?”远处,她的父亲咒骂一声,对上她的视线,继续问道:“还是说,那个林屿把你教成了一个疯子?”

她把手上沾染的鲜血在纯白裙摆上擦干净,慢慢站起身,笑得温婉纯真,疑惑问道:“林屿是谁?”

一个完全没有听过的名字。

后来,他们告诉她,林屿是她之前的家庭教师,负责教数学。

这就是全部,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信息。

就好像,对方只是白家聘请的一个普通家庭教师,和她之后其他的家庭教师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不对。

哪里都不对。

想起宁稚颜身边那个小孩,白泠的目光从围巾上掠过,看向门外悠悠下着的雪。

她忽然笑起来,推开门,走出去,站在积雪的屋檐下。

年龄对不上,教的也不是英语,让她难堪的成绩退步更是无稽之谈。

是个长相出众,却满口谎言的小孩。

“因为我是疯子,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想瞒着我。”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衣袖上,弧度轻微地颤动,白泠看着雪花,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连他自己也是。”

想不起来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事。

那个小孩这样告诉她。

这句也是谎言。

“你忘了很重要的事。”明明那个声音出现时,总会这样对她说。

她忘的是很重要的事。

姜浔。

他的话里充斥着经不起推敲的谎言。

但他说了一句真话。

他是林屿。

他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模样,熟稔地叫自己笨蛋小百灵。

那一瞬,心中的悸动犹如一簇簇细小烟花炸开,自己游离太久的另一半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从半空中落到地上。

原来她忘记的,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他不会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白泠看向对面积雪的屋檐,对着虚空中说道。

“嗯。”那个声音回应。

“那我们去宁家找他吧。”她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温柔地笑起来,“我很想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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