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属于CV-16的噩梦开始了。

出征,出征,出征。

演习。演习。演习。

小破,中破,大破。

泡澡,扒深海补给舰的内裤,被他调戏。

无聊至极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生活。

想必这也是一款无聊的游戏。

虽说每天的生活就是打仗和被调戏,但拜此所赐,自己的实力也在稳步提高。

CV-16不再是刚来镇守府的小白了,通过看书,和其他同伴的那几句配音,她大致了解了一些基础事项。

比方说这里叫做“十里坡”镇守府,而那个男人名义上是镇守府的提督,名字叫做“剑神”。

特色鲜明的名字,唔,没跑了,他绝对是个老乡。

再比方说基础的游戏机制,镇守府以镇压深海舰娘为主要目标,主要玩法就是一个点一个点的推图,提督的主要工作就是赌船,然后安排出征和演习,提升手底下舰娘的等级,以此来更好的推图。

经过几个月不眠不休的演习和出征,CV-16对身上的舰装快速的熟悉了起来。

现在,她知道自己是艘航母,其舰名来源于二战时M国埃塞克斯级的一艘舰船,也知道怎样能更好的闪避深海舰娘的炮火,以及怎样放出自己的舰载机进行攻击。

继承蓝色幽灵——CV-16之名的自己,实力在飞速提升。

但与此同时,她也愈加沉默寡言,不再作声。

毕竟,除了那个男人,这里没有一个能与她正常交流的生命体。

CV-16也尝试过逃出去,但镇守府周边有一层牢固的空气墙,即便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将之打破。

她只能彷徨的游荡在镇守府中,那些乏味枯燥的互动令CV-16心生厌烦,有时候,她甚至会因为那个混蛋提督的到来而窃喜不已。

毕竟,他是这座静止的镇守府中唯一的变数。

然后有一天,没由来的,就是突然有那么一天。

提督找到了CV-16,他半跪下来,递给自己一枚戒指,向自己求婚。

她深呼吸后,回应道:“正如您所说的,我已不是从前的我。您平凡而又真挚的爱,充盈了我的内心。蓝色幽灵在您的臂弯里,获得了新生。”

CV-16看着自己,心里却感觉这告白实在是尬出了天际。

总而言之,自己在那天便成为了她的妻子,成为了他的婚舰。

当然,只是口头上的婚舰。这游戏没有18+内容,日子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

但是从此以后。

偶尔,CV-16在出征时会想到他,有时,她只是呆呆趴在办公室的书桌上抚摸戒指,后来,渐渐能包容他对自己所作的一切。

CV-16知道自己爱上他了,她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不可救药,无法自拔的那种感觉,如同遇见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克星。

可是过了几个月后,提督将自己秘书舰的身份撤职了。

而当她知道自己不再是镇守府的秘书舰后,在极度的失望与伤心过后,她猛地惊醒:

‘我真的爱他吗?’

‘我为什么爱他?’

‘现在的我究竟还是不是原本的我?’

CV-16对自己的提督抱有好感,可为什么抱有好感,明明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堪称恶劣,自己却毫无理由的爱上了……他?

她沉默的将戒指从无名指褪下,等今天的出征和演习完成,她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宿舍。

无视那五个走来走去的靓丽少女,她坐在桌前,捧起那枚戒指,仔细地注视那璀璨的钻石。

思考了良久后,她得出结论,心说:

‘我不爱他,绝对是这具身体影响了我,可能这游戏里有类似的好感度系统,让我觉得我爱上他,’

‘我不可能会爱上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我甚至都不了解他在屏幕那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确信我现在不爱他。’

‘我不是舰娘,我不是女人……’

CV-16郑重的将戒指收到了一个小盒子中,并将这个小盒子放进深红色的大柜子里,她暗暗发誓:

“我要回到我原本的身体中,我不能稀里糊涂的爱上一个人,我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她振奋起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去睡觉和偶尔才有的出征,CV-16每天都要跑到图书馆看看书籍,丰盈自己的知识。

一年过去了。

两年过去了。

恶劣的提督已经很久没有看望自己了。

但那又怎么样,他手底下这么多舰娘,自己也早就不是秘书舰了,按照以前的说法,自己这算是人老珠黄了。

……

图书馆里,CV-16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合上了厚厚的书籍,看向窗外一成不变的蔚蓝天空,她悲哀的想:

‘我难道又想他了?’

‘这算是舰娘的身体对我本心的侵蚀吗?’

‘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渐渐的在这座牢笼中迷失自己,最终变成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我。’

她将书本放归书架,自我厌恶的回到宿舍。

……

三年过去了。

四年过去了。

更多更多的时间过去了。

CV-16把镇守府里能找到的书籍,能观看的电影,能搜寻的角落全都翻了个遍。

但一无所获。

而更糟糕的是:

提督在一个午后离开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这个游戏被遗忘了。

她彻底沦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CV-16变得愈发孤僻了,来到这里以后,她本就不爱说话,失去唯一能交流的对象后,更是再也没开过口。

她仍然在努力的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但希望似乎是越来越渺茫了。

只有在晚上,在宿舍里,她没有安全感的缩成一团,在那个时候,她才会卸下所有心防,她会鼓励自己别放弃,继续努力。

偶尔会哭。

偶尔也会想想那个糟糕的提督——

好吧好吧。

很多时候都在想他,这肯定是这具身体的锅。

不过无所谓了。

没什么意义了。

她有些绝望了,甚至于有点神经质,有点疯魔的感觉了。

后来有一天中午,她才从小窝中爬起,准备去食堂填补食物来维持自己可悲的生命。

路上,在经过走廊的时候,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好像庭院的花丛中,有几粒烦人的小虫在叫。

‘幻听吗?’CV-16暗想,‘所以,我这是即将疯掉的节奏吗?’

她没去理会那异样,只当是自己的癔症发作,她边走,边想如果将所有弹药油料拉到空气墙那里进行爆破,能不能将它打开一个裂口。

一路到达食堂,由于目前的资源用一点少一点,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自掘坟墓的计划,于是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喊厨娘逸仙点餐。

然后,她猛然发现,逸仙并不在食堂。

而自己,也没有变成Q般模样。

她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现实。

‘这是怎么了?’

下个瞬间,CV-16猛地转过身,撞开门。

她飞奔出去。

多少年来冷却的心脏再一次泵出热血,源源不断的传导至身体各处。

她开始大口的呼吸起来,风一样的向着宿舍卷去。

路上的花瓣飘飘扬扬的从树上落下,地板砖间奋力挣扎的青草挂着晶莹的晨珠,空荡的屋檐下终于新添了几窝新客,依稀能听见隔壁传来女孩子们沉重的叹息。

似乎,镇守府还是那个镇守府。

但CV–16知道,有些东西,彻彻底底的不一样了。

伴随着蝗虫振翅的“擦擦”声,CV-16赶到房门前,她鼻尖挂着薄汗,握着门把手轻轻一扭:

那几个耳熟能详的同伴已然消失不见。

窗户大开,海风将窗帘轻轻的推搡,阳光就那样热油油的滑入整个屋内。

CV-16听见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心里已经有了某种猜测。

然而到这个梦寐以求的时刻,她反而有些害怕和瑟缩,半晌,她才鼓起勇气走过去,颤抖着站在窗边。

她直直的望过去。

她看到了汹涌澎湃的海洋。

CV-16再没多想,当即从窗边跳下去,于半空中展开舰装,空中打个旋儿,然后稳稳的落在了海洋之上。

她激动的,试探性地向前一步走。

没有任何的阻拦。

牢笼消失了。

CV-16一动不动,傻一般的立着。

如同自己刚来到这里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

她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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