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竭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想:
“到点了,该起床上班了。”
边想,他边打个哈欠,但当右手臂习惯性的向上捞自己的黑框眼镜时,却什么也捞不到。
捞不到眼镜,捞不到卫生纸,捞不到指甲剪和用了两年的旧手机,甚至于碰不到自己那深红色的床头柜。
任何事物都没接触到。
他扑了个空。
?
怎么回事?
我床呢?
等等。
我现在在床上吗?
他心头一突,那点子睡意瞬间消退,惊然瞪大了双眼,模糊的眼前景逐渐聚焦。
放眼望去,只看见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铁黑色墙壁,而在那封严实的墙壁上,其中仅有一连串突兀的数字散发着耀眼的赤红色光芒:
04:00:00。
啥子呦?
死亡倒计时吗?
这是哪儿?
我家呢?
此刻,眼前的数字缓缓流逝,半天没转过弯的男人微张嘴巴,目瞪口呆的吐出一句国骂:
“我靠——”
然而刚骂完,他却突然感觉不对劲儿。
怎么自己的声音是女声?
嗯?
他赶忙从冰冷的地板砖上爬起来。
摸喉咙。
平的。
揉自己胸。
软的。
探自己胯。
漏的。
面对此等前所未闻的魔幻场景。
他傻眼了。
于是情不自禁又是一句芬芳:
“李奶奶的——”
花了几分钟强迫自己接受了现实后,她慌慌张张的检查了身体。
一头亚麻色的长发,一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黑色风衣,身材纤细,皮肤白皙,脸蛋看不见,但料想不会差到哪去。
应该是个大美女。
除此之外,她发现身周还悬浮着小巧袖珍的甲板和舰炮,而这些神奇的玩意儿通过连接器链接至自己的后腰。
而且,她能简单的控制这些装置,比方说微微转动舰炮的角度,或是令甲板缓缓降平。
人体改造?赛博朋克?
我是被外星人抓走了,然后改造成这幅模样啦?
话说,你改造就改造吧,也不至于把我变成个女的啊!
呆楞半晌,她才缓过神儿,上前两步,左右打量一下四周,接着鼓起勇气试着敲了敲墙壁。
“咚咚咚!”
身前传来低沉而厚实的打击声,却没任何人回应。
“有人吗?”
再轻喊一声,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壮着胆子又大声呼喊求救,也听不见有谁回答她。
情况似乎变得糟糕了起来。
‘我该不会饿死在这里吧?’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发毛,一种面临未知的恐惧与深深的无力感在她的心里头悄悄蔓延。
她背靠着逼仄的墙角,悲观的蹲坐下来,双手环抱于胸前,低头,亚麻色长发服帖的垂至双肩,嘴唇发白,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里面的环境阴恻恻的、冷冰冰的,只有那瘆人的红色数字还在规律的跳动着。
现在已经跳到03:28:01了。
等时间倒计时结束了,她会怎么样?
会死吗?
有没有个引导员说明下情况。
这是什么恐怖游戏吗?拜托,我挺害怕看恐怖电影的,一会别让我看见女鬼丧尸这类玩意儿突脸!
不过就算碰到了这种恐怖电影的常客,也请不要折磨她,下手痛快点也好,别让她感觉到疼最好。
她还挺怕疼的,小时候就害怕打针,大了依旧。
不过上大学后要面子逞强,也再没干过像小时候一样为了不打针,而远遁郊外十公里的蠢事了。
……
我靠,事到如今,我到底在想啥啊!白痴!
念此,她猛的站起来,接着在狭隘的房间里踱步走圈,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胡思乱想什么。
“深呼吸——”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她的回声静悄悄的传递。
她抬起双臂,舒展白莹的手掌,然后凌厉的向虚空一劈,想用一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心理暗示来给自己提胆:
“这没什么好怕的,兴许我就是小说里的主角呢!没有事的,能有什么事呢?古话说得好,福祸相依嘛,也许从此以后我就转运了也说不定。”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别害怕别慌张,寻找线索,慢慢搞清楚这具身体的身份,再伺机逃出这个鬼地方。”
说着,她点点头,尽力抚平心中的恐惧,转过头来研究身上的这些袖珍装备,研究墙壁,研究数字,试着用自己贫瘠的知识,去研究一切能研究的东西进行自救。
但可惜的是,她没有系统答疑解惑。
而且,她自身对于知识的储备实在是太少了。
况且这样短的时间里,什么设备也没有,能研究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呢。
于是十几分钟后,她自暴自弃的贴墙而坐,双臂越过膝盖环抱在一起,不时还抬头看看上面的数字啥时候归零。
但总不能干坐着吧,于是她又开始求神拜佛,虔诚的程度和大学四年期间的期末考有的一拼。
“上帝保佑,阿弥陀佛,阿门阿门。”
认识的西方神东方神一一拜完后,抬头看红字还有两个多小时。
……
她不由得想念自己的手机了。
想打游戏,想看电影、看小说,哪怕就是拿在手上不玩,随随便便切切屏也好啊。
这叫个什么事啊!
给她个痛快吧。
……
红色的数字仍然在慢慢的跳动。
她的脸蛋贴着墙,伸出食指在墙壁上画规规整整的圆圈,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感觉自己有些像阿Q正传里的男主角。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她眼睁睁的看着数字从两个钟头缓缓降至一个钟头,再降到倒数几分钟。
看起来,无论她意愿与否,数字都将平静的归于零点。
“滴答、滴答。”
00:00:01。
终于等到了某一时刻。
她的心也随即提到了嗓子眼。
“咚!咚!咚!”
她紧张的站起来,抿着嘴唇,手掌在墙壁上虚握。
00:00:00。
然后,
一束强光肆意的侵占了她全部的视线。
她下意识闭紧双眼。
直到几秒后,身体适应了那道强光,她咬咬牙,眼睛偷偷的睁开一道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
干净、安宁、阳光满地。
鼻尖嗅到的海风是咸涩味道,脚底下的地毯暖的人发烫。
恍如隔世。
话说,刚刚自己待的那间小屋子呢?
她憋了一肚子疑惑,小心翼翼的抬头,便看见了一个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跟前。
他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提督服,身材颀长,站姿挺拔,此刻,男人的帽子盖住上半张脸,看不大清楚面容,抵是静静的平视着她。
她睁大了双眼,心里直犯嘀咕:
‘这是哪?他是谁?也不吭个声。’
‘看气质倒是挺正派的。’
‘所以是科学怪人?还是救命恩人?’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准备壮着胆子打声招呼。
她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她知道接下来她会说:
“呃,哥们,那啥,你认识我吗?我现在搞不清楚状况,能麻烦你跟我说说情况吗?帮帮忙哈——”
然后,她会向前走两步,充分利用自己现在女性的身份,耸耸肩,傻笑,右手摸着头发,装作人畜无害小羊羔接近他。
若他真是个正派的人,那就隐瞒一些事实,尝试尝试接触一下了解情况。
若他就是那个把自己搞成这副摸样的脑残,没啥好说的,头压低,肘提上,提速扎一个猛子,趁他没反应过来破窗逃跑。
……
呃,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是几层楼高?
算啦,走过去再瞧。
嘿呀,这计划就一个字。
——稳妥。
感觉我还挺有做主角的天赋的嘛!
打定主意,她定定神,正准备向前走两步寒暄。
然而,她这时才惊恐的发现,她现在如同游戏里过场加载的cg那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如今的身体。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是分离的,她命令不了自己的身体去做任何事,也就不能执行自己那稳妥的计划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到那个男人的身前。
立定。
然后,她听见自己开口对他说:
“指令已确认,从现在开始,将您识别为司令官。埃塞克斯级CV-16,正式入驻您的港区。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我都不会退缩。因为,“蓝色幽灵”——是不会再次“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