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可能有所不知，我也要对此事负责，懂吗？”
斯图尔特敛去笑容，双眼微微眯起。
这之后的十余秒里，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会议室。
在令人感到难捱的对峙之间，仿佛光线之中的尘絮都随着呼吸变得格外清晰。
精灵术士漠声问道：“你对此有什么异议吗？”
少年摇摇头，只是轻轻一笑：“……这是什么时候调查得到的？”
“你的父亲以前是安全局的工作人员，”让嗤笑，“这种事情要不记录肯定不合规矩。”
当然了，向来高傲的精灵术士肯定不会说，其实是因为他对这样一个星能术式回路完整度如此之高的人类产生了好奇心，而特地跑去翻了对方档案的。
斯图尔特：“……那么原因其实你们也知道了？”
精灵术士沉默了片刻：“我只知道你骑马会手抖，但当我想了解更详细原因的时候，被伯特兰和苏珊劝住了……所以我目前唯一的信息获取渠道只有你这个当事人。”
“不要想着隐瞒，因为事后我是会进行验证的。”
“根据我的理论，如果要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尽可能高水平的星能魔法，你最好排除一切影响学习的干扰因素。”
“这并不是我打算关心你，只是事实如此，你最好快点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少年，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
斯图尔特不得不承认自己极度不情愿坦白的心情。
他十分清楚，这就是让针对特殊事态的特有介入方式。
也许这样的话术并不那么高明，或者说不那么尊重他人的心理感受。
但事实上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这位精灵术士很乐意这么做。
况且他也确实有他的道理：除了星能魔法的学习需要保持状态稳定，必要时向机关汇报一切情况，同样也是一名干员应该要做到的事情。
他看了对方一眼。
“……”
如果……只是正常坦白的话。
少年干笑了一声：“好吧。那么我现在告诉你。”
……
……
精灵术士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
斯图尔特微微颔首，先给他拖了一把椅子，然后自己再坐下。
两人在桌旁相对而坐。
“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斯图尔特轻声说，“但我内疚的原因其实很单纯，我想就是因为我在我母亲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身边。”
让点点头。
少年思索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伯特兰和苏珊他俩说过……我小时候其实特别贪玩来着。”
精灵术士搓稔着会议桌上的幕布：“略有耳闻，但这只是从他们那儿听来的一面之辞。结合与你现在相处时对你的印象，我对这个说法深表怀疑。”
“莫非是性情大变？”
“倒也不是性情大变……只是因为我必须要独当一面，”少年抬起头，“你知道的，那段时间我父亲当时经常一言不发地离开家里……”
“安全局的工作？”
“安全局的工作。”
“……他一去就是几个月不回来，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我出面处理。”
斯图尔特说完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说回你手抖的问题吧，”精灵术士随意一笑，“我想我有技术上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但我打算先听听你的故事。”
少年苦笑了一下。
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内心腹诽。
……
……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少年还是努力整理好心情与思绪，用三两分钟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那天下午的前后经历。
“我的母亲格蕾丝·索兰在过世之前，一直饱受肺结核之扰，”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但是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当时知道她身体不好，但没有往重病的方面去联想……毕竟哪里想得到啊。”
让问道：“那她咳血吗？”
“咳的……我后面问了女仆，她们当时刻意对我瞒下了这件事。”
斯图尔特低头慢慢道：“在我出门的头一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的医生来了一趟我家里。”
“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家上上下下都神情很严肃，就连父亲都从外地拍了电报回来。”
少年点了点头，别开头深吸一口气。
精灵术士平静点头：“继续说，所以事情是第二天发生的？”
“是。那天我和家族里的其他几位堂兄弟约好了出去打猎。”
“我那阵子其实已经开始接手家里的事务了。第二天早上医生回去之后，我看家里的气氛不是很对劲，本意是想推脱的。”
精灵术士看着他，嘴角动了动：“可是你最后还是去了。”
“是啊，”他捂着脸，笑得很勉强，“……我最后还是去了。”
“是她……她看我平时都在应付客人，那天刚好闲了下来，劝我出去跟几个兄弟出去好好玩一阵子再回来。”
斯图尔特声音很轻：“我当时相信了她。等到后来管家派人来找我的时候，她其实已经病倒了……听说是看我出去得久了想自己出来透透气，最后受了凉导致的。”
“……肺结核，”让轻轻叹了口气，“确实是不治之症。”
“所以你……”
“我当时慌了神，一心只想快点回去，”少年摇头，“那片林子里动物多，我骑着马没跑出去几步，身旁就窜出来几只鹿。”
“然后……”让替他补上了结局，“你就这样被那些鹿撞下了马。”
斯图尔特抿紧了嘴唇：“正是如此。”
声音里透出经过了克制后的平静。
“……自那以后，我的骑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微眯起眼的精灵术士观察着他的神情，突然站起来。
“把你的手给我。”让突然低声道。
少年不明就里，抬起头询问道：“……抱歉？”
“我说把手给我！”
斯图尔特眨了眨眼，将自己的右手递了过去。
让·克拉夫特动作迅速地托住他的几根手指，右手拿起了自己的星能魔法手杖。
然后低声起诵道：“Génére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