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在最后一刻似乎是因为失去母亲的打击过大,导致身体内的魔力失控而无意识间消灭了周围打算接着对他动手的敌人。

这点,是从昏迷中苏醒后,身旁守了不知多久,满脸憔悴的父亲告诉他的。

至此之后,男孩便将自己封闭在房间中,避见任何人,直到最近才被终于看不下去的父亲强迫安排入学李昂莱德……

脑中回响着希莱特刚刚概略告诉自己,有关他过往发生过的悲剧。

尽管他述说时的神情语气与平常无异,一副云淡风轻,炎亚却仍然能感受到那股犹若从心口满溢而出的哀伤与悲鸣。

好似亲眼目睹了身处幽暗中低声啜泣男孩脸上的彷徨无助。

小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担心,炎亚望向坐在对面的希莱特,忍不住问道:“那……福布斯呢?他......”

他没有陪你吗?

有些共情过深的他下意识想问出这个问题,以两人那时称得上好友的关系,如果有福布斯在旁鼓励,痛失母亲的希莱特应该会好受一点吧?

不过,刚出口他就急忙收住,因为他也想到了,照眼下两人的关系看来,显然不可能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发展。

希莱特听言后,神情流露多了些许愧疚,说道:“他那时有来找过我,我也没见他......”

“......”

炎亚顿时结舌。

如此,难怪现今两人关系恶劣了,明明是挚友却见都不愿意见自己一面......

而这似乎也不能完全怪希莱特,遭遇这种噩耗,任谁都会有想逃避的念头。

但是,倘若真是至交,知道好友的母亲遭遇不测,就算被对方避见应该也能够理解吧?

换作自己,即使一直被拒绝,大概也很难放心得下那样的希莱特。

炎亚将心中的疑惑提了出来:“那......福布斯,从那之后还有来过吗?”

希莱特微微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语气略显低落的说道:“听父亲说,他们家族那时候打算旁靠我们家族进行扩张,但在母亲过世后,父亲变得很少外出,家族的作风也转为收拢了......”

“所以,因为你们两家的作风相悖,连带你们两个的关系疏远,也没再见过面了?”聆听时也在思考的炎亚很快得出了后续。

“嗯,我也是今天才再见到他......”希莱特点了点头,眼底有些黯然。

原来是这样吗......

大致上了解完一切,炎亚似乎也弄清楚了眼前总是一副呆萌傻样的白毛为何会有现在的个性。

不但幼年时惨遭暗杀,还亲眼目睹母亲在自己面前遇害,更甚至连昔日唯一的朋友都因为身处贵族圈立场的不同而分道扬镳......

说真的,希莱特还能有现在的个性,没有黑化走上歪路,都算是该庆幸的结果!

念及此,炎亚也联想起了刚才在食堂两名男生听见希莱特姓氏的反应。

还有他的身分,也怪不得遇见自己前,没有朋友......

对了!

忽然间想到什么,炎亚眼神变得略显迫人,直直盯向对面:“那为什么你连姓氏都没告诉过我?”

“......”

希莱特先是愣了下,接着脸上的落寞一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慌乱神情。

见状,炎亚的嘴唇微微噘起,表情略微不满。

事实上他在问出的同时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出于某种连自己也没觉察的古怪心态,他就是想听白毛亲口说出。

于是,他继续问道:“你是怕我知道你的姓氏后,会疏远你?”

“......嗯。”

希莱特明显能看出犹豫的轻点了下头,随后敏锐察觉到某人似乎有些生气,尽管也不知道为何,他还是赶紧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没错啊,干嘛道歉?

炎亚终究没有继续说出这句本能浮现在脑海的话语。

一方面是总感觉这样下去,会演变成犹若情侣吵架的局面......

他们两个顶多是挚友的关系,变成那样也太过奇怪。

而另一方面,则是他突然想通了一点。

虽然希莱特竟然认为自己会在知晓他的身分后疏离他这点,让炎亚即使现在仍然颇感气愤。

要知道,自己为了和他继续当朋友,都能在不擅应付的路恩老师面前鼓起勇气大声说话......

可希莱特这家伙居然不信任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他在乎......可恶,在乎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啊!

对了,重视!

这何尝不是他重视自己这名挚友(强调)的证明!

就是因为太害怕失去,所以尽管用了隐瞒姓氏这种笨拙的方法,也想把自己留在身边。

说实话,想到这,炎亚除了心里涌起了一点点、接近没有的窃喜外(确信),更多还是对于希莱特这份混杂占有欲的强烈情感而感到不自在。

但纵使这样,他还是说了那句出口后才发觉有些狭义的话语。

“希莱特,我不会离开你的。”

讲完,炎亚表情后知后觉的不自然起来,浓长睫毛下的美眸中能发现几丝慌乱,粉嫩的下唇则用皓齿轻咬住,强装镇定又解释了一句:

“咱......咱这是指朋友的意思,你......你别误会了啊!”

这只是因为过于同情希莱特的往事,同时为了激励没有朋友的他,自己才这么说的!

某人局促的默默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而他对面的白发少年则只是轻轻眨了眨眼,望着那头午后暖阳下流淌一层淡淡光晕的浅金色秀发,双目略微失神。

好似视野的焦距,犹若歇息的蝴蝶般锁定在了眼前佳人身上。

许久,方听见某人略显气急败坏的清脆嗓音传来。

“你看够了没有?”

炎亚红透了耳根子,小手挥动着,赶走不知为何突然停在自己头上的湛蓝色蝴蝶。

蝴蝶一赶便轻飘飘的飞走,可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炽热视线却仍旧继续着。

呜......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说了!

炎亚心里暗自后悔,忽然听见对面那家伙毫无预警说出了更令他惊吓的话。

“一辈子吗?”

希莱特眼神炯炯的盯着他。

“当然不是!”

炎亚想都没想就连忙惊恐的否认。

然而,听到回答后,希莱特的目光便略微一黯,害得炎亚见状不由抿了抿唇,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好支支吾吾地又补充说道:

“你......你将来要结婚生子的吧......总不可能抛下妻子和孩子来见咱......咱一个男的吧!”

“至少......嗯,至少你结婚前,咱会......嗯,一直在你身边当你的朋友......”

整段想表达的话说完,炎亚只觉脸上一阵灼热感袭来,臊的微微低头不敢看他。

要不是刚才希莱特似是怀念母亲的神情过于落寞,他是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而当过了少顷,脸上羞烫感有所缓解后,他视线才小心翼翼地缓缓往上,但却发现希莱特眉毛轻轻拧起,表情犹若仍不满意的正思索着什么。

炎亚心里顿时警铃大兆。

喂!喂!喂!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开心,你是想干嘛啊!

这时,似乎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希莱特从沉思中脱离,回望向他。

只不过炎亚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反而越感不妙。

因为此刻希莱特的脸上写满了决绝,连带那对异色的瞳眸中也多了几分坚定......这怎么看都像是准备放手一搏的前兆吧?

炎亚吞了口唾液,本能的想退后一些距离,然而凉亭的石椅却固定于地,他根本退无可退,反倒不适时扫到了周遭的风景。

盛开的丛丛鲜红蔷薇花在阳光的照耀下艳丽夺目,几只翩翩的彩蝶于空起舞,而他们两名男生在这旁若无人的娴静午后单独处于其中的凉亭,其中一方炽热的眼神中更传达出宛若要吞人的意味......

要出事!

心中掠过大写的“危”字,炎亚终于在希莱特张了张口,准备说些什么时,及时大声打断道:“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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