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投身于某些有趣项目,就会感到时间飞逝,完全不够用呢。
清晨。
“早安,今天难得休息,君代你想跟我一起外出吗?”
半个月以来,艾琳娜在那个素未谋面的骑士团长那里每天都经历了高强度锻练。
据艾琳娜自己所说,她的剑技有了十足的进步,君代也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他没事的时候回去骑士团训练所暗中观察。
因为那位骑士团长是位女性,其他的团员似乎也是极富正义感的人,艾琳娜也有可以与他们保持距离。
君代才放心她独自一人在骑士团受训。
“当然没问题。”
不管艾琳娜想去哪里,君代一定会紧伴左右。
“去野餐如何?今天天气正好,我也想去外面透透气。”
“很棒的提议,那么就稍作准备吧。”
本来这种事应该提早计划的,但是艾琳娜每天晚上回来倒头就是睡,清晨又早早出门,根本没有谈话的机会。
君代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不被需要了。
但产生这种想法后每天晚上都会后悔地醒过来给自己两巴掌。
因为君代和艾琳娜所居住的旅店并不开放厨房,所以也不方便自己准备料理,这只是买好东西就出发的便宜野餐罢了。
老实说君代也不知道准备点什么,于是他买了个竹篮,与艾琳娜选购了鲜奶、纯净水与寿司、三明治、沙拉之类的可能是野餐感觉的饮品与食品。
地点选在稻羽之森。
也就是二人初次相遇的地点。
路途并不遥远,二人也没打车,一路说笑。
回到那条溪流边,尸骸、血迹早已消失无踪,只有山河依旧。
“仔细一看,风光无限呐。”
君代感慨,碧空、重山、茂林、清流……
如此清新的自然风光,很难想象他们曾在这里与一头危险的凶兽死斗。
“啊,确实如此。较之自然,我们人类还是过于渺小了。”
“艾琳娜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面对君代的安慰,艾琳娜不知如何回应,只是说:“吃午餐吧。”
在树下选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地块,铺上便宜野餐地毯,君代重新用魔力加热了熟食,将食物尽数摆出。
因为二人都不饮酒,所以只准备了牛奶、果汁这种无酒精饮品,但也足够。
“此等惬意时光,真希望能永远定格啊。”
艾琳娜品尝一口三明治,不经意间流露出微笑,被君代敏锐地捕捉到。
君代只是看着艾琳娜就心满意足了。
“唔嗯?君代你光看我干什么?时光可不会停滞,等会儿食物就凉了。”
“说的是。”
君代也大口吞咽起来,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脑袋完全放空,虽然不时地会偷瞄艾琳娜就是了。
带出来的食物还是少了,不消片刻就被两人消灭干净。
也可能是两个人食量都比较大的原因。
艾琳娜屈膝而坐,双手环抱,出神地望着天空。
君代坐在艾琳娜身边,他知道艾琳娜有心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
二人只是沉默。
“君代,能讲讲你的过去吗?讲讲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当然没问题。不过那可很无聊,天气这么好,不要听睡着了哦。”
于是君代开始从记事起描述自己过去的生活,完整回顾了自己失败透顶的无趣一生。
“原来是这样。什么啊,原来你在自己的世界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艾琳娜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君代也大概明白艾琳娜还在为自己的无力而苦恼。
明明她已经非常努力的进行训练了……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越发地努力,越发地清楚自己的局限。
“我们每个人都是普通人。”
“但在这里的你是与众不同的。”艾琳娜低下头,无比沮丧地喃喃道:“我……我……”
君代轻轻地牵起艾琳娜的手,却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不是吗?
不管君代如何去粉饰,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们注定与艾琳娜不是一类人。
而艾琳娜又将目光投向了过于遥远的未来,表现出过分的悲观。
君代知道这也是主观片面的,但却找不到论点来反驳。
凡骨也能有春天?
不是人人都像橙汁那般强运加身。
就算再有天赋也有可能泯然众人呢。
“哈……呼……”
艾琳娜的目光不曾从君代身上偏移,此时二人四目相对,君代深呼吸后对艾琳娜说:“既然我说完了,艾琳娜也讲讲自己的过去吧!”
“哎?”艾琳娜听完一愣,但随即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的过去也并不足以称道,请做好心理准备。”
艾琳娜出身于伊索德尔的某户富商人家。
其父从商多年,颇有资产,然不幸病逝,徒留钱财。时艾琳娜七岁。
其母在生下艾琳娜后就消失无踪,不知缘由。
“经商之事我确实不擅长,而从记事起父亲就找了不少老师传授我剑法。在父亲离世后,我独自生活十四载,耗光了家资。为了谋生我才当了冒险者。大概就是这样。”
“没有别的亲朋好友吗?”
艾琳娜摇摇头:“亲戚的联系在父亲去世后断的差不多了。朋友嘛,这些年倒也深交过几个,不过她们为了各自的理想,尚在别处。”
君代耸耸鼻子,极力平复情绪。
艾琳娜这副淡然的样子在君代看来不过是她坚强的伪装。
“这些年,很辛苦吧。”
“当然。一个人行动总归是有各种顾虑。不过我没有死于魔物之手已经算不错了。”艾琳娜靠近了君代:“我由衷的感谢你,君代。真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合适的话。”
“嗯,我知道。无需多言我也能明白。艾琳娜,请你不要忧心于未知的未来。”君代再度靠近艾琳娜,二人的面容仅在咫尺间,君代自信地说:“我们一定能开辟出属于我们的道路。无关出身、天赋、实力,我唯一需要的是你,你也同样需要我。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一起变强不是吗?”
“太近了……”
艾琳娜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君代不愿退步,在这里退步攻势就全部木大了。
“你的努力在我眼中,你的心声在我耳畔。我不能说完全理解艾琳娜,至少也懂了个七八十。如果尚且迷茫的话我们就想尽办法变强,击碎迷茫。如果遇到瓶颈的话我们就想尽办法突破,打破桎梏。”
“我早就说过,你不再是孤身一人。有问题直接跟我说就好。我不会觉得麻烦。”
艾琳娜闻言笑出声来,随后止不住地大笑。
“呃呃,我的发言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
“不……不是……只是君代你真的太过认真地安慰人,我觉得很有趣。”
“亚达哟,你这样我会心碎的。”
“抱歉!但我真的有许多烦恼。”
艾琳娜双手合十,低头认错。
“不妨说说看。”
“团长的剑式我已尽数习得,但我的魔力量却跟不上。然后是我的这把注入魔核的剑,实际上非常弱。面对威胁等级六的魔物没有一战之力。”
“确实问题很大。我这边也是……”
君代说明了悉世之瞳的事宜。
“边境啊……据说很多冒险者有去无回。七级以上的冒险者才能够承接边境相关任务。”
“那还真是蛮难的。”
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不约而同的望向远处的天空。
“君代,谢谢你。”
“不用。”
“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就没来由的轻松不少。可能是因为你帮我分担了痛苦的重量吧。”
“荣幸至极。”
“其实我曾幻想过自己的另一半是王子呀,骑士之类的俊朗男子。”
“王子、骑士之类的人一定俊朗吗?”
“不一定。所以在遇到你之后我就明白身份、容貌什么的并不重要。如果对方不值得信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虽然很突然,请问艾琳娜小姐有前任吗?”
“没有。”
君代汗颜:“原来是……是这样吗?”
敏锐如艾琳娜,一眼就知道君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严刑逼供,君代瞬间缴械投降。
“嗯,怎么说呢……那种东西并不能称得上恋情。更像是不喑世事的孩童间的家家酒罢了。”
“然而我真正理解自己的情愫,鼓起勇气告白后,又被果断拒绝了。”
“所以在这里经历的一切对我而言都如梦似幻,艾琳娜你能留在我身边就是我莫大的幸运。我很开心,能被人倚靠,这种满足感难以言喻。”
“我懂。”
“对吧。就算有些东西自己说不清楚,对方也能够理解。这是真正的无可替代的珍宝。”
“这么想来,在你的那个世界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是不能说的话题。我们回去吧!”
“好吧。”
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聊了不少,一次野餐又使二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归途的话题比较轻松,讨论的事等会儿去逛街时买点什么、晚饭吃点什么之类的。
回到城里时天色尚早,于是艾琳娜带着君代在城里逛了起来。
“要买新衣服吗?”
“给我吗?没必要吧。”
艾琳娜想给君代添置常服,君代觉得大可不必。
“你经常穿的那两套已经有些旧了吧。再买一套也方便换洗不是吗?”
“确实。那就买吧。”
艾琳娜为君代挑选了一套称得上得体的常服,上身效果非常合适。
“艾琳娜也买点新衣服吧。我就没见过你穿裙子。”
“那种服装很碍事。如果有突**况不方便应对。”
“话是这么说。但我想看。”
在君代的强烈要求下,由他为艾琳娜挑选了不是很实用的长裙装束。以及另一套常服。
“很合身哦,艾琳娜。”
“不要取笑我了……”
君代很郑重地说:“艾琳娜你真的很漂亮。我由衷的赞叹。这世间再无一物能与你相比,你的美丽难以言喻。”
“油嘴滑舌的你可不讨喜。”
“我错了!”
君代双手合十,低头认错。艾琳娜笑着原谅了他。
回旅店的路上,走在前面的艾琳娜突然转过身问:“君代,我们要不要买一间只属于我们的房子?”
“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抓紧赚钱了。”
“嗯,一起努力吧。”
如果是在过去,君代怕是谈房色变。
然而这个虚幻的世界中,卡斯特王有在控制房价,编撰的法律也很中性。
君代私下了解过王都的房价,外圈不过万金一平。市中心周围可能贵一些,但最多也不超过三万金一平。
君代反正很难想象这是帝国首都的房价。
所以他并不是很害怕艾琳娜的这个莫名奇妙的要求。
而君代本来就希望能够拥有固定的、独属于他们的居所,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说起来,艾琳娜为什么突然想要买房?给你升级装备不是更好?”
总感觉怪怪的。
“想要一个独属于我们的空间。”
“这倒也确实,旅店里客人太吵闹,并不适合久居。虽然我已经习惯了。”
君代对于艾琳娜的态度总是在信任与不信任间反复横跳。
他习惯于用现代人的眼光与价值标准来衡量异世界的人的处世方式。
以至于在艾琳娜看来一些十分平常的决断在君代看来就是别有所图。
但事后又总是发现艾琳娜真的没有别的坏心思,只是觉得这样做对双方有好处。
归根结底是君代受到现代的熏陶过于严重了。多少沾点疑心病了属于是。
“抱歉,艾琳娜。我不是什么王子或者骑士……我是个小丑。”
“?”
艾琳娜疑惑,虽然不理解君代想表达什么,但看到他落寞的神情,艾琳娜知道君代很沮丧。
但是自己的嘴没有君代那么灵光,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慰的话。
艾琳娜唯一想到的、可能能给予君代一丝慰藉的是:给君代一个轻柔的拥抱。
“咕……艾琳娜,谢谢你。”
“或许我们可以从省去道谢开始……”
君代注视着艾琳娜灿金的双眸,自然理解她在说什么。
于是乎,在一个甜蜜绵长的吻中,结束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