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城虽是卡杜拉的边陲城市,但这座城市却没有建起厚实的城墙,仅仅是象征性地在城市周边围起了一圈土质的矮墙,城门口的守卫也算不上多么森严。至少在叶歌进城的时候,他和艾尔莉亚并没有受到门卫的阻拦,反倒是身为黑骑士的莱德被拦了下来。

说到底,这座城市所面对的是廖无人烟的诺德平原,除了那些奇怪的无信者以外,很少有人能忍受得住在荒漠里的生活,更别说是要横穿沙漠来攻打新月城了。再加上,新月城本就不是什么富裕的城市,周边的产出也贫瘠的可怜,自然就没什么钱能投入到这种毫无意义的面子工程上去了。

【新月城】

当叶歌踏入城市时,一个熟悉的字样浮现在眼前,耳边荒凉的音乐也适时停下,最后切换成了一首更加悠闲的乐曲,令体内的所有疲倦都在这一刻被洗涤干净。由此,叶歌也理解到这座城市该是远离了争斗的,他大可不必担心自己走在大街上会被怎样的奇形怪状偷袭致死——就是不知道在卡杜拉的战斗音乐是否也会这样悠闲。

本来这种时候,艾尔莉亚是该去帮莱德解围的。可不知道少女是不是早有打算,在莱德被拦下来的时候和他说了一句“明天这个时候在图书馆门口见”,然后就拉着叶歌头也不回的跑了,丢下莱德一个人面对着那些严阵以待的城门卫。

以莱德的实力自然不可能会被这些荒废了锻炼的门卫拿下,可他并不是来这里打架的,一下子居然苦恼于该怎样和这些门卫说明情况,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尔莉亚将叶歌带走。在那一刻,本就不爱说话的他忽然变得更加沉默了。

“莱德他没事吧?”叶歌虽然很想关心一下自己的好兄弟,但艾尔莉亚的力气竟出乎意料的大,轻易地便将他带到了另一条街道。

“没关系的。卡杜拉虽然与罗塞尔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不至于特意去难为一位黑骑士。只要他待会儿跟议会长好好地说明一下情况,那边很快就会将他放出来。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带你去一个地方。”艾尔莉亚眨了眨眼,好像在暗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呢。”

“你要提出第二个请求了吗?”叶歌无所谓地问道,仿佛完全没理解其中的意思。

“……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艾尔莉亚现在也知道叶歌就是故意的,不由得微微鼓起脸。

她很清楚叶歌绝不是一个愚笨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轻易地理解自己说过的事情,更不可能想着去学习魔偶的制造技术了。那可是公认比魔法还要难学的技术,哪怕是很多居住在卡杜拉魔法学院里的法师都学不来。

但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啊,如果太容易得手,她反而觉得有些无趣。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叶歌一边跟着艾尔莉亚走,一边打量着新月城里的风景。

这座城市明明位于荒漠的边缘,但给人的感觉却意外的干净。路边随处可见高挂的路灯,像是小一号的月亮一样将这座城市点亮。入夜后的新月城反倒更加热闹,各式各样的商铺随处可见,穿着白色衣袍的学者们或是捧着书匆匆走过,或是站在路灯下热情洋溢地讨论着什么,丝毫没有被外头荒漠的破败感所感染。

若不是清楚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或许连叶歌都要被这里的生活给吸引了。行走于闹市之间,他竟短暂地陷入恍惚,好似回到了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可他终究是遗忘了大部分的记忆,所以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过神时,他和艾尔莉亚已经来到了一座尖顶的教堂前。那座教堂与之前他在死亡神殿中看到的并不一样,过分精致的装修风格使得整座城市都似乎是为它而建,地上铺着白色的石砖,在教堂前还有一座小型的喷泉,一切喧闹都止步于教堂之前。在教堂大门的顶端,还悬挂着一个众星捧月的标志,象征着这座教堂所祭祀的神明。

那是满月与命运之神的教堂。

唯一让叶歌有些不解的是,明明这座教堂占地足足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可周围却连一位来祭祀的信徒都见不到,甚至连本应存在于神殿内的修女或主教都不见了踪影。难道说,这个世界其实没有这些职业吗?那也不至于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啊,不然这么大一个教堂是怎么维护的?

“教堂是为祭祀神明而建,但并非所有人都拥有面见神明的资格——哪怕只是祂的神像。”艾尔莉亚好似能知道叶歌在想什么,先一步踩着白色的大理石砖朝神殿内部走去,“跟我来吧,现在这个地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那为什么这里的地板还那么干净?不是有人打扫过吗?”叶歌老老实实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在很久以前,母亲便封闭了所有的教堂,唯有那些得到月亮的赐福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教堂。”艾尔莉亚轻声道,“因为神明再也不能投下祂的注视,我们的祈祷也不能再被神明倾听。神明抛弃了我们。对那些信仰月亮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实了”

“……”叶歌沉默下来,没有再回应这句话。

“在月光的照拂下,这里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树上的树叶不会轻易枯萎,外面的沙尘也不能再侵染此刻的安宁,所以你才会觉得地板这么干净。”艾尔莉亚也并非想强调什么,很快便略过了这个话题,“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莱德也不可能找来这里。”

“你要说的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吗?”叶歌跟着艾尔莉亚来到教堂的大门前,看着艾尔莉亚用力推开教堂的大门。大门后是最宽敞的礼拜堂,红色的地毯一路铺至讲坛前,道路两旁是一排排的红木长椅,一眼过去几乎看不到尽头。白色的立柱上雕刻出繁杂的花纹,天穹的顶盖显得如此遥远,镶嵌在天花上的玻璃如同星空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但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道路尽头那座高大的银质神像。所有谒见者在看到那尊神像时便能理解到其身份,心中的一切杂念都会消失不见,只留下对于神明这一存在的敬仰。那时,信徒们会半跪于地,低头轻呼其尊名,以此彰显自身最虔诚的信仰。

“伟大的满月与命运之神啊,月光照拂我们的道路,命运指引我们前行,那是您赐予我们最大的恩泽。”艾尔莉亚一步一步朝神像走去,语气却不同于之前的轻松,反而透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虔诚来,好似那个调皮的女孩已经悄然远去,“我是您的孩子,是月亮的孩子,在月光下谁人都不会再陷入迷惘,唯有星星能指引我们回家的方向。”

那个女孩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哼唱起来,歌声竟是如此的动人。在华丽而尊贵的教堂下,她好似那真正的月亮的宠儿,星光为她铺出一条道路来,神明投下慈爱的视线,指引着她一路来到红毯的尽头。隐约间,宁静的教堂中甚至响起了不存在的伟大赞歌,孩童的和声与交响乐混杂在一起,庆祝着那位宠儿的归来。

在那时,女孩身上的长裙似乎变得更加华丽,手背上扎起一朵礼花,身后银白色的长发也变得更加修长,来到近乎腰际的位置,在侧边还夹着一个黑色的蝴蝶发卡。在她走过的地方,红毯旁已经堆起了一束又一束的铃兰,将整个教堂都染成了属于少女的味道。

叶歌望着艾尔莉亚的背影,一时间竟无法言语,生怕惊扰到这梦幻般的一幕。如果这时候,那个女孩再一次回过头对着自己露出微笑,叶歌再也没有把握去拒绝她。即便是玩家,心里大概也有着凡人所向往的一切吧……不,正因为是玩家,所以才期盼着这一切。

因为,那本就是一场美丽得不能再美丽的梦啊。

当女孩走到讲坛前,也就是第一排的红木长椅中间时,她却没有再继续走向那座神像,反而像是想起什么,哼唱的声音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来,视线好似穿透了时间看向依旧站在门口处的叶歌。

随后,少女理所当然地笑起来,说出了一样的话语。

“欢迎,来到卡杜拉。”她将一只手按在胸前,另一只手遥远地朝叶歌递来,仿佛在邀请着他上前来,“初次见面,我是艾尔莉亚。终于见到你了,叶歌。”

“……哈?”叶歌歪了歪头,发出了今天最愚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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