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晓霜的感慨，墨汐转过头，瞳孔间露出几分困惑，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间，她的这个动作已有了几分青涩的成熟。

“看，我都快高到你脖子了。”

这高傲的孩子，每每提及自己的成长，言语间都沾染着散不开的自豪感，仿佛仅仅是身高和顾晓霜相媲美，就能让她感到发自内心的喜悦一般。

闻言，顾晓霜微微一愣，随即哑然一笑，弹了弹墨汐的额头，“汐子小姐，请快点长大吧，等你比我还高那天，我就能轻松点了。”

“难道你已经在考虑养成结束以后怎么玩了吗？”墨汐饶有兴趣的看着顾晓霜

“……”充满亲情的温馨氛围瞬间被破坏殆尽，顾晓霜感到一口槽卡在嗓子里，差点没被噎死。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

“嘁，你可千万别受啥重伤啊。”

墨汐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优美而青涩的曲线毫无顾忌地舒展开来，令顾晓霜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转过视线。

耳畔，只听得墨汐淡淡的声音响起。

“……要不到时候，就该我养你了。”

“真麻烦。”

月明星稀，初夏的夜晚满是散不开的闷热，淡淡的汗迹沿着少女的发丝流下，划过了因暑气蒸腾而泛出微微红晕的脸颊。

“真麻烦。”

她重复道。

————

是夜，九点钟。

在被顾晓霜强行没收了一切电子设备之后，墨汐带着一脸“此仇必报”的表情用被子蒙住了头，乖乖睡觉去了。

顾晓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狙击步枪弹匣卸下，在确认完枪里没有子弹后，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仰望着窗外的月明星稀，在忙成狗的一天之后，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但很快，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她的休息，顾晓霜挑挑眉，前面说过了，她的朋友一向很少，会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的，不出意外，更是只有一个。

顾晓霜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屏幕。

果然。

手机的振动还在继续，楚离打了个哈欠，随手挂断了来电。

空气又恢复了静谧。

……对面花了大概三秒钟的时间用来懵逼。

下一个刹那，振动声再度响起，她喝了口水，第二次挂断了电话。

一秒钟之后，来自遥远异国的未知力量横跨万里重洋，无形之“理”交织重叠，十七道意志的流光升腾而起，幻想扭曲现实，早已熄灭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幽幽微光。

一瞬间，理性而淡漠的女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顾晓霜女士，您在试图激怒我。”

无形之理的波动缓缓流转，昭示着女声的主人，即是英灵——这一国家战略级的伟大存在。

然而，虽然面对着庸碌凡人只能仰望的伟大存在，聆听着连各国元首都丝毫不敢怠慢的英灵之声，顾晓霜本人却并没有什么紧张感。

她端起水杯，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悠悠道:“冷静，冷静，天天生气对身体不好，我都劝你多少遍了还是不听……”

来自异国的伟大存在沉默了半晌，竟然真的听进了这句话，她言语间本就微不可察的杀意渐渐消散。

“夜安，顾女士。”

优雅，高贵，冷艳。

“嗯，对，这才是一位优雅的资本家应该有的态度。”

顾晓霜欣慰地点了点头，和颜悦色道:“夜安，狗大户。”

世界静谧了一秒钟。

下一个刹那，无数意志凝聚的流光之刃再度浮现于空气中，将略显昏暗的屋子映照的如同白昼！

而刚刚做完了每日逗猫任务的顾晓霜却一脸老神在在，毫不担心会受到什么伤害。

废话，英灵可是战略性兵器，异国英灵擅自在别国土地上使用权能等同于直接宣战。在上沪这种经济中心，她也就敢玩玩这种小魔术一样的把戏吓唬人。真敢动手？武帝分分钟艹哭她。

——这是神州特产，不服憋着。

女人似乎也明白这一点，摇曳在空气中的意志之刃渐渐消散，冷冷道:“顾晓霜女士，你有麻烦了。”

虽然知道对面这位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但顾晓霜也没想到她今天联系自己是为了这种事，不由一愣道:“麻烦？星盟入侵还是太阳系发现了先行者战舰？”

“……”女人一时哑然，半晌才道:“不，地球很安全，有麻烦的是你，准确的说，是上沪市的所有居民。”

“原来如此。”考虑片刻，顾晓霜神情肃穆道:“怪兽在哪？”

“请你正经一点——”

女人的血压似乎又开始升高了，她加重声调道:“大英博物馆失窃案凶手，疑似阿萨辛派英灵，在今天下午3时47分搭载一搜远洋货轮登陆了上沪市！”

顾晓霜笑了笑，不再逗弄异国的友人，道:“不好意思，你的情报晚了，我刚和他干完一架。”

听出顾晓霜终于正经下来，女人微微松了口气，沉声道:“但看样子，你并没有击毙，只是击伤，所以，阿萨辛在上沪的人还是会在某个地点接手这把剑。”

顾晓霜想了想，认真道:“果然是狗大户。”

女人漠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两亿一千三百七十八万六千五百七十一欧元的债务。如果不想我立刻追讨债款的话，请你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Ok，商人小姐，感谢您的情报援助。”顾晓霜笑道:“顺便问一句，你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个了？”

“原因？”

女人的冰冷声线中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承惠，情报费十万欧元。”

“……”

顾晓霜端着水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套路，全是套路。

早该想到的，这只黑心资本家，过去让递个东西都要开个一千英镑的账单，我说今个怎么突然好心地来送情报了？

终于在今晚的互相伤害中打出了一个暴击，女人的声音间渲染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笑意，道:“顾晓霜女士，夜还很长，请慢慢思考准备怎么还债吧，或者，肉偿也行。”

说着，面前的女人准备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

“想的美，给老娘爪巴！”

说实话，这个流氓资本家的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命中要害，顾晓霜这人，向来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不还的。

这两亿一千多万欧元的账单也不是她空口白话乱宰人，虽然大多是强买强卖，但也算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就像墨汐的收养手续、上沪市户口和学籍，说来就三张纸，但在神州，这三张纸可真不是那么容易搞来的，尤其是对于不想再惹出任何乱子的顾晓霜而言，只能求助于她这个支票开路的资本家了。

这两亿一千多万，总不能留给墨汐去还吧？顾晓霜本来就给不了她有妹有房父母双亡的人生起跑线，怎么能再给这孩子挖这么大一陨石坑。

怎么办呢？

顾晓霜皱起了眉头，却突然发现桌面上的手机还在幽幽的闪着光，不由得奇怪道:“还没挂？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沉默了几秒钟，淡淡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话吗？”

“想说的话？”顾晓霜眨眨眼道:“额，除了肉偿怎么还债？”

“……不是这个。”女人的冰冷声线掺杂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我的意思是，你不想说点别的？和刚刚的话题无关的？”

顾晓霜轻叹道:“我说狗……利国家生死以的商人小姐啊，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别天天打哑谜。”

“……”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终于，女人开口了。

“你最近怎么样？”

“哈？”

顾晓霜眉头微皱，感情这家伙犹豫半天就想问这个？难道是想找机会再宰自己一笔？

思考片刻，顾晓霜谨慎道:“最近啊，挺好的啊。”

“说详细点。”女人的声线里伴随着指尖敲击桌子的声音，这个癖好两人是如出一辙，顾晓霜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也不知道她是跟谁学的。

她总是这样一幅高高在上的强势姿态，即使名义上请求，语气也仿佛是命令。

——熟识的英灵里，无论男女，大多数都是这种强势性格，令顾晓霜有时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抖s吸引体质。

还是说“英灵”这种存在本身就是s系占多数？

粗略估计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毕竟身为超越人类的奇迹，英灵与生伴随着无上的权力与荣耀。这个群体里出个弱受，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就算好不容易真的出了一个，打完仗又特么黑化了……

抛开一时的走神，顾晓霜思考了一下，决定不能这么被动下去。

事实上，两人间的经常是这样的模式，总是攻守轮换，别误会，我真的是在说谈话。

于是，顾晓霜本人随便选择了一个话题，详细分析了一下谈话中可能出现的套路。

准备妥当、确认不会出现纰漏之后，轻咳一声，她开口了。

“除了没法召唤帝皇铠甲和战神刑天外都挺好的——”

啪的一声，电话挂了。

顾晓霜:“……”

？？？？？？？？？？？

等等，这是几个意思？你特么在逗我？这话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么？

“资本家的思考回路似乎真的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啊。”

凝视着刚刚熄灭的手机屏幕，顾晓霜叹息一声，摇摇头，不再思考她神秘的思维模式，将思绪转移到那个刚被自己砍了一剑神秘阿萨辛的身上。

她站起身，走向窗前。

皎洁的月光透过那棵参天大树的叶片，零零碎碎地洒落在地上。

时至深夜，小巷间悄无人烟，一片漆黑，唯有遥远的都市中心，传来不夜之都的繁华与喧闹之光。

顾晓霜的指尖划过窗台，留下灰尘描摹的字迹。

『Assassin』

阿萨辛，三大游走在国际社会中的跨国界独立组织之一，作为存在复数位英灵的武装机关，拥有着足以颠覆部分小国政权的恐怖高端武力。

在名为“山之翁”的阿萨辛之王的率领下，他们潜行于黑暗的边缘，以杀戮为信条，活跃在全球局部冲突地区，人类近现代史上震惊世界的政要刺杀案件，几乎都离不开阿萨辛的影子。

对于这些行走在阴影中的暗杀者，顾晓霜并不陌生，也并无偏见，彼此间甚至有过一两次合作。

但这并不代表，现在的顾晓霜欢迎一大批阿萨辛的造访。

顾晓霜不欢迎阿萨辛们，也不欢迎可能即将追逐阿萨辛而来的不列颠英灵，他不欢迎一切会打破这座城市和平与安宁的事物，无论是谁。

经过这么多年军旅生涯和在外派时期的这些年，顾晓霜因为在她来的那个世界发生的人类星盟战争和人类—人造物联盟战争，和她当年去第一个外派的世界时打完全场的三战和心灵终结战争，再加上自己开始外派，离开自己的世界前在ONI实习期间发生的意外，不仅消磨了她的莽撞和烧尽了她热血，她现在只想平静地守护墨汐走过属于她的漫漫人生，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而且这个世界在五年前那场战争结下的因果太过沉重，她的宿敌难以计数，倘若发生这座城市的冲突暴露了她还活着的消息，UNSC就可以考虑该怎么给自己写个墓志铭，然后再考虑对这个世界的哪些国家和势力进行大规模报复了。

远的不说，单单被北美造物议会的那群疯子发现了她的行踪，估计下一刻就杀入上沪把她绑回去冷冻解剖切片研究个几十年了。

——五年前顾晓霜被那群疯子追杀时，可是靠着一支满编的UNSC机动步兵团才打跑他们，三年前才让他们不敢在对隐藏起来的机动步兵团有任何所谓国际共管的想法。

而以她现在几乎半残的状态……一己之力和唯一拥有复数上位英灵的世界第一超级大国正面怼，能氪命召唤终极帝皇铠甲然后换掉对面所有英灵就谢天谢地了。

纵然他她的故友同样众多，但顾晓霜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再度挑起那些无谓的矛盾。

希望那只阿萨辛长点眼色吧。

微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灰尘描摹的字迹化为乌有。

顾晓霜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入睡。

当然，在此之前，她还要再处理两件极其重要的大事。

比起这件事所代表的重大意义而言，所谓的阿萨辛，完全不值一提。

第一件事

墨汐房间里亮起的幽幽微光。

普通人的视网膜几乎无法捕捉，但在顾晓霜的眼中却无所遁形。

顾晓霜叹了口气。

“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又藏起来一部手机——”

在处理完自家丫头后，顾晓霜打开自己房间的暗门，一套绿色的动力甲被放置在暗室内的盔甲架上

“要想不被发现是铠甲召唤人所为，只能用这个了，吉姆斯巴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