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少年扭过头去。
眼见一名笑得潇洒肆意的年轻男生，比他现在的样子少长几岁，约莫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那名从不知道何时起坐在不远处的青年披着大衣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斯图尔特迟疑了片刻：“抱歉……但不好意思？”
尽管神态上有所犹豫，但还是伸出了手，跟对方握了一下。
“穆亭尼尔，梅勒维·穆亭尼尔，”青年冲他笑了一下，“如你所见，我刚刚就坐在那边。”
说着，名叫梅勒维的青年便指了一下刚刚他坐的地方。
“这儿实在是太大了，”他随意地指了指几处障碍栏杆，“我当年在这里跑的时候，裆下疼得不行。”
“……嗯，你刚刚是在学袭步吗？”
斯图尔特：“是，怎么了？”
梅勒维笑了笑：“看来下这个场必须跑袭步的传统是保留下来了？”
少年看他的眼神里疑惑加深了几分。
“……抱歉，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从风向标毕业已经有几年了；这几天我给学院投了简历，想着看看能不能重新回到这里工作。”
他自顾自地笑着解释了几句，便绕到阿拉曼旁边，象征性地摸了摸马说道：“今天刚刚面试完，我就一路晃过来了，刚好看到你和你女朋友在练习来着……怎么，是惹她生气了？”
“啊，她只是我朋友……”斯图尔特低低地笑了一下，“目前还是，不过我确实是惹她生气了，这点没法反驳。”
青年摇了摇头：“不会有女孩儿无缘无故为了一个男孩子生气的。”
“也许吧。”少年只能苦笑。
“哈！……可怜的孩子，”梅勒维叹了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把马儿还了，我倒是可以跟你聊聊，反正我这会也不急着回去。”
斯图尔特看了青年一眼。天色将晚，马场里除了不时刮过的冷风，只有清寒的苍白星能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好。”他仰头咽下喉中的苦涩，末了安静一笑。
……
……
将青马阿拉曼还给正在看杂志打消时间的学徒之后，梅勒维问对方要了两杯蜂蜜啤酒，借了前者的棚屋，和斯图尔特相对而坐。
屋外秋风不止，吹得棚屋内的煤油灯一晃一晃，仿佛下一刻就会熄灭似的。
“所以，”斯图尔特哭笑不得，“你就是当初那位因为忍受不了一直颠簸，天马行空地想出来要用袭步跑这个场的……学长？”
“正是在下，今年夏天有幸拿下了爱斯科的冠军。”梅勒维轻轻一笑，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听着这话，斯图尔特勉强保持正襟危坐，低低苦笑着抱怨了一句：“学长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啊……”
“嗯，所以发生什么事了？”梅勒维含了一口啤酒，轻声问道。
少年撇开视线叹了口气，低下头看了一会晃动的液面，斟酌着慢慢说道：“……我先前一直在她的指导下学习袭步，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可能，开始还好，”他深吸一口气道，“……但是这样久了，再没有脾气的人也会觉得着急，我也不例外，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再挑战一下自己……”
梅勒维的眸中闪过一丝微光。
斯图尔特抬起头：“所以练到后面就，嗯……”
“是，我刚刚也有留意，”青年轻轻颔首，若有所思道，“你的动作并没有什么问题，尽管算不上最好的那批，但是在业余骑手里算比较标准的了，属于是无功无过的那一批。”
“……这个评价我最近听到过很多次。”斯图尔特干笑了一声。
他见青年又喝了一口啤酒，话锋一转笑问道：“既然技术没问题，那就是心态问题？……是太想学会袭步了吗？”
斯图尔特微微低头，片刻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是我这只手，”他轻声道，“在加速到袭步的时候……就会开始抖。”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少年又想起了。
刚刚最后一次加速之初，耳边恍惚之间闪过的声音。
“……”
“少爷，夫人她……”
穿着骑装的男孩回过头天真问道：“母亲怎么了？”
“……没事，”女仆想起什么，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容，“快去吧，夫人说等你回来让我们做水果派呢？”
“嗯？”
斯图尔特歪着头看了一会对方，眼见后者的笑容不似作伪，只是有些虚浮。
他有些不太想去，但这是和几个远房的哥哥弟弟说好的事情。
“斯图，快点！来晚了可没人等你哦？”
堂哥和堂弟们在门口喊他。
刚刚升起的念头被男孩抛诸脑后，他讪讪地朝女仆笑了一下，旋即转过头喊道：“……我这就来啦！”
“……”
“……有人看到少爷吗？”
“啊？斯图尔特少爷吗？他和几个堂哥一起去那边了……”
“该死的，我们必须得让他赶紧回去！……没有人告诉他夫人病倒了吗？老爷又在外面工作，现在他就是索兰家本家的男人，必须回到夫人身边！”
仿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随行仆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连忙打马，往男孩的方向奔去。
“……”
“少爷，夫人她……！”
不久之后，骑在马驹上的男孩自仆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在最初的震惊与沉默之后，一言不发的他低着头，在众人的等待中突然抓住缰绳，用力夹紧马腹，迫使胯下的马驹以最高速度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少爷！”
那时的他，其实已经听到了标志着袭步的快四蹄音。
但袭步的快四蹄音，很快便被一阵更加急促且杂乱的脚步声盖过。
“——！”
小径旁的森林里，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的鹿群高速迫近。
“……”
“我不太想说这个事情的具体原因，”斯图尔特平静道，“总之从我小时候的某天开始，我就对骑马这件事很抗拒……”
“但说真的，我受够了。”
“……我现在不想再逃避了。”
他抬起头，看着梅勒维认真道：“我是确实想迈过这个坎的，这也为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强迫自己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