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乔恩斯那家伙，对吗？我想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

宁静的教堂，红衣主教西蒙尼斯以温和的口吻不厌其烦地挥手打断神职人员的通知。

“还是乔恩斯让你感到为难了呢？”

“不，没有这回事，乔恩斯主教嘱托我时向来耐心。”神职人员惶恐地低下头。

西蒙尼斯摇摇头，没有相信对方自欺欺人的话。

四主教之一的乔恩斯被选派驻守王都，长此以往，曾经的谦逊也将消磨殆尽。至少西蒙尼斯能从信上的内容看出一二。

“夏洛蒂，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吧。”西蒙尼斯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银发少女。

夏洛蒂撇撇嘴，放下报纸，如西蒙尼斯预料的那样轻快地说道：“我去温塞尔家族城堡了。”

“可以，黄昏前回来。”

随着送走夏洛蒂，神职人员脸上的犹豫不决这才消失：“西蒙尼斯阁下，安放在王都的那件圣遗物丢失了。”

“丢失了？！”

西蒙尼斯手中的茶杯顷刻化作齑粉，迎面扑来磅礴的压力更是让神职人员不敢吱声。

许久，西蒙尼斯收回了以往的温和，冷冽的视线放在了面前的身影上：“乔恩斯是不是生活太惬意，连最基本的主教素养都丧失了？”

“就算我置之不理，仲裁团也不会放过他轻慢圣遗物的！他究竟明白这点吗？！”血压暴涨的西蒙尼斯提高了声音。

神职人员知道毕竟有求于人，只是小声地祈求：“乔恩斯主教希望您能看在交情的份上，帮助他渡过眼下的难关，等到尘埃落定，他会亲自奔赴总部向仲裁团请罪。”

“他倒是打的好算盘，”西蒙尼斯揉了揉眉心，“难道还指望能留在王都么？”

虽然恼怒，但西蒙尼斯身为主教之一，不得不有其他的考虑：“教会最近在贝尔兹王国的发展已经触及王室和贵族的利益红线，我不认为官方会尽心尽力帮助乔恩斯寻回圣遗物。”

“所以乔恩斯主教希冀您和其余阁下能在贝尔兹其他城市寻找可能已经潜逃出王都的偷盗者。”神职人员抛出了千里迢迢赶到莱比锡城的最终目的。

“我会留意的。”

西蒙尼斯对此不抱期待。

门外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一个修士在得到应肯后推开门。

“西蒙尼斯阁下，温塞尔伯爵邀请您共进今日的晚宴。”

“晚宴？”西蒙尼斯挑起眉。

……

时间来到黄昏。

西蒙尼斯这才发现不止是他一个人受到了邀请，他看见许多贵族的马车停在了伯爵城堡外。

衣着光鲜亮丽的贵族、贵妇们经过身份核对，在温塞尔家族旁系和女仆的引领下走进了里面的院子。

西蒙尼斯突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他的灵感告诉了他周围气氛的诡异。

环绕四周，看见有卫兵正在维持秩序。

伯爵城堡平时会有那么多卫兵吗？答案是没有。

但受邀的贵族们熟视无睹般与西蒙尼斯擦肩而过，没有丝毫顾虑，原因是什么，西蒙尼斯心知肚明。

“西蒙尼斯阁下，您有什么问题吗？”一名女仆走上前，微笑示意。

西蒙尼斯摇头。

女仆于是做出邀请的手势：“那请跟我来吧……夏洛蒂小姐也和伯爵大人在一起。”

踏入大厅，西蒙尼斯看见三三两两的贵族聚集在一起，或高谈阔论或小声谈着绯闻。

他却显得格格不入了。

所幸晚宴的主人第一时间走来，向西蒙尼斯致意：

“晚上好，西蒙尼斯主教，我等您很久了。”莱比锡闻名遐弥的绿宝石翩然笑道。

西蒙尼斯回过一礼，然后便看见跟在海柔尔身后还有他那漏风的小棉袄。

“不好奇嘛，主教——我为何在今天宴请大家？”

海柔尔在西蒙尼斯边上拿起一杯葡萄酒，语调亲切但结合起断头台未凉透的尸体让后者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果说西蒙尼斯印象中的海柔尔不过是稍微好看些的贵族，但现在他敏锐地发觉面前的女性变得不太一样了。

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令莱比锡桀骜的贵族重新折服于温塞尔家族的威望。以至于现在，她就像是舞台的聚光灯吸引着人们的视线——

乌浓如瀑的绿丝垂至香肩，发梢的末端带着些许粉嫩的色彩。而紧连着额前珠帘般梳拢的发丝下，是一汪清澈如深夏的翠绿湖水。

羊脂玉般白腴的俏靥残留着几分稚气，但足以能看出当稚气尽褪，贝尔兹贵族圈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譬如说……那位据说是靠着众多军官情人而上位的鲁斯兰女人，西蒙尼斯思维发散。

“温塞尔伯爵代国王陛下戍守北境，多有事宜与诸位商议再也正常不过。”西蒙尼斯随意打个哈哈搪塞了事。

但是海柔尔并不打算放过他：“我的意思您应当很清楚吧？今天对星空女神教会而言可不算平淡无奇。”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知道？！

西蒙尼斯几乎把远在教会总部的乔恩斯家人问候了遍，因为这无疑会使他陷入难堪的境地。

贵族，是对贝尔兹做出贡献才被王室分封了爵位和领地。

而教会通过星期日学校和信徒捐款得到远超贵族的财富，说不眼红那是不可能的，光从贵族们特意孤立西蒙尼斯的态度就可见一斑。

“那位曾经在黑暗纪元行走大地，如今远在星空之上的女神又有多久没有回应祂的信徒呢，西蒙尼斯主教？”海柔尔又没头没尾地疑惑道。

星空女神几乎不再回应人们的祈祷，这在贝尔兹王国已经不算是秘密。如果不是王室坚持保留千年以来的信仰习惯，大多数贝尔兹人恐怕更倾向于改信圣王国的秩序之主或者提法梅耶帝国的英灵王。

“您想说什么？”西蒙尼斯对上了那双视线，他没敢出手，即使自己掌握着VII级的信仰系魔法。

一旦动用魔法，也等同向贝尔兹王室与老牌贵族宣战。

海柔尔展颜一笑：

“西蒙尼斯主教，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