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服下解毒剂,敷上膏药大概半个小时后,威尔便开始感到身体发热。

少女迟迟不醒的这两个小时里,他反复地确认她额头的温度。由于每次的结果都是和云璃所说的发热症状完全不符的沁凉,他一直相当焦虑。

“你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向一直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夏蒂问道。

“魔力的状态不太对劲。我暂时动不了了。”

“哦,那我去把特蕾西娅叫来吧。关于魔力这东西,我是真的一窍不通……”

“我想喝酒。”

“我现在上哪给你找酒去……不对,你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喝酒?”

“可能是魔力不够了。补充一些试试看。”

“你喝酒是为了补充魔力?不是只要像之前那样用魂色浸染空气里的魔力就好了吗?”

“那是做不到的。以那种方式吸收的魔力,只能够被用来施放法术,无法成为我的生命能量。”

“也就是说……你吃东西和喝酒的时候,真的是在补充自己的体力啊。”

他原本还以为她吃饭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却没想到作为魔族的她也需要像人类那样通过进食或饮水来维持生命。

“所以我要喝。要上次我们喝的那种酒。”

“……能不能换一种?”

她说的是那种令他深恶痛绝的香蕉甜酒。只要一想到那股气味,他就感到一阵阵反胃。

“我要那种。”

“小姑奶奶咱们再商量商量……只要是酒应该都行吧……”

“我·就·要·喝·那·种。”

只有一对眼珠能动的夏蒂萝塔用一种带有无言魄力的视线瞪着威尔。

“真是败给你了……”

威尔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起身,扶着墙准备前去旅店给她找酒。但当他走过柜台前时,却被那些放在药柜旁架子上的瓶瓶罐罐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诊所似乎就是云璃在镇上的家。既然她在做医生的同时也在酒馆里当招待,那屋子里应该也存了一些那种酒才对。此刻他的脑袋已经烧得有些迷糊,实在不想再跑到旅店去买酒。

一来是没钱,二来是他要怎么才能从云璃和老板那里拿到酒?告诉她们圣女大人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就吵着要喝酒吗?又或者是已经烧得大汗淋漓的自己要喝?

这么想着,他进到柜台里检查起架子上瓶罐的标签。

“怎么一个也看不懂……”

这些瓶罐原本的标签都被撕去,取而代之的是以他不认识的文字的手写标签贴在上面。而且这些文字和特蕾西娅教给他的文字不同,似乎不是教国的语言。

只要找到那种香蕉甜酒就好了吧。

没有管那么多,威尔一个接一个地确认瓶子的外观。到最后留在他手里的,是一只似曾相识的黄色玻璃酒瓶。他依稀记得,那天镇民们给他倒酒时,用的就是这种瓶子。

他轻摇酒瓶,发现里面的液体几乎是满的。拔下软木塞一闻,浓郁至极的甜香酒气熏得他差点失手砸了瓶子。

劲头比那天晚上把他放倒的还猛。不过一想到夏蒂萝塔不可能喝醉,威尔自然也就放心地拿着瓶子和酒杯坐回她的身边。

“啊——咕嘟。”

“你喝慢点……!”

试探地为她斟上一小杯喂到嘴边,不想却直接被她微微抬头一饮而尽。

“还要。”

她以眼神指示他继续斟酒,威尔只得听凭吩咐再为她满上一杯。喝完这杯之后,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效真快。那我就把酒瓶放回去了。可不能让云璃发现我乱动了她的东西——”

“等等。”

就在他想把酒瓶放回去的时候,夏蒂萝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把酒给我。”

“你还要喝啊?差不多得了……”

“给我!”

她抢过他手里的酒瓶开始豪饮。那豪迈的样子直把威尔吓得一愣一愣,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

“嗝。”

“咚”地一声将空酒瓶立在桌上,夏蒂气势如虹地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小小的酒嗝。

看到她原本苍白一片的脸上升起一阵烧红的云霞,威尔的心头陡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唔……威尔~”

发出足以被称作是娇嗔的软糯声音,夏蒂一头撞进他的怀里。由于猝不及防加之体况不良,威尔一下就被她扑倒在了地上。

“夏,夏蒂?你这是怎么了?”

又是那股他曾体会过的,令人心荡神驰的柔软与幽香。只不过这次不是他靠在夏蒂背上,而是夏蒂将自己的整个身体从正面紧紧贴到他的身上——

碰到了,各种不妙的地方都碰到了。

若是放在平常,威尔能很容易地把她轻飘飘的身子推开,但此刻他高烧未退,就连这种程度的余力也没有了。

“嗝!“

他慌慌张张地扶着她的肩膀想要摆脱此刻的窘态,却没想到她竟然把四肢一齐缠了上来。

“夏夏夏夏夏蒂???”

“唔唔唔唔唔。”

夏蒂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箍着他不愿松手,并把脑袋往他的胸口猛蹭。那如丝绢般柔滑的银色发丝不断地扫过他的鼻尖,使他心中的动摇每秒都在加剧。

“威尔,我好热哦。”

蹭着蹭着,她忽地抬起头来。威尔只见她的面色一片酡红,微微抬起的双眸像是要滴出水来,怎么看都是醉得不轻。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加上原本的就居高不下的体温,他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烧掉了。

她是魔族是怪物是兵器……

他在心里不断地默念复述,以驱赶那种快要压抑不住想要回抱过去的炽热冲动。

“就叫你不要喝那么多啦,这下醉了吧?热的话就变个冰块出来,抱着我不是更热?”

“不要。我没有醉。”

她摇着头简短地拒绝了威尔的提请,反倒抱得更紧了。

“你快把我勒死啦!还说不是醉了……等等。”

威尔轻轻嗅了嗅,发现空气里并没有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甜味。再者如果一瓶就能把她喝成这样,那天晚上她所展现的海量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

他挣扎着侧头望向桌子上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酒瓶。在透窗而来的阳光照射下,那黄澄澄的瓶身逐渐变得刺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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