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露露用的是有些轻浮的语气，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应该是她亲手做的蛋糕，那种冲击就已经让宇华没什么心思去考虑其他的细节。

一直到露露把蛋糕摆到桌上，宇华都不发一语。

露露取来一副刀叉和一个干净的碟子放到一旁，然后哼着小曲，耐心地在蛋糕上插好二十四根蜡烛，并点着。

插好蜡烛后，露露关掉屋里的灯，凭借梦魔优秀的夜视能力拉来椅子坐下。

昏暗的屋内，此时只有小蜡烛燃烧发出的光亮，照耀着少女可爱的脸蛋。

“那么，接下来该轮到今天的主角登场啦~”

上一秒嬉皮笑脸的少女，下一秒却变成了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接管了身体的宇华用力吸了吸鼻子，好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今天好歹是自己的生日，而且露露还亲手做了一个蛋糕给自己，这么喜庆的时刻，自己怎么也不能哭，而应该开心地笑才对。

可是，自己为什么笑不出来……

“唔……唔唔……”

（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宇华用力摇了摇头，再次吸了吸鼻子，然而她的情绪还是决堤了。

原本只是啜泣的少女，此时放声大哭，那气势像是要内心的一切都给哭出来一样，这夸张的表现连露露这个恶魔都变得有些被吓到而不知所措。

那一晚宇华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好久，也不知是因为变成女孩子导致泪腺变发达了，还是因为跟露露合体后更容易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

露露给她做了生日蛋糕，点蜡烛的一幕，让她回想起以前有家人陪着过生日的情景，然后想到山长水远来到长空市这里读书、工作的这几年时光。

当初高考拼尽全力总算考上了重点大学，家里人也为此高兴了好久，宇华自己也很开心。

就在他以为自己之后的人生将要开启简单模式时，却发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大学的生活确实要比以前要轻松，考试除了个别科目有难度之外，想要及格不算难。

宇华的头脑不差，学习成绩一直以来都是他所仰仗的优势，但是在这座学校里却不怎么够看。

室友已经考过英语六级，自己只是刚拿下四级；室友考上了研究生，自己只是普通地毕了业，拿了个普通的本科文凭。

明明室友也没少打游戏，没少看动漫，没少煲电视剧，可为什么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

他安慰自己说，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考研，想着早点毕业出来工作赚钱，补贴家用，给家里减轻负担，所以不用去在意这些。

然后大四的第二学期，他去找工作了。一开始他在网上投了几个专业对口的国企岗位，可结果因为社恐说话不利索在面试碰壁，因为填心理测验题太过耿直导致笔试没过。见这条路没什么希望，他去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招聘会，结果也一无所获。

临近毕业，他惊讶地发现，班里似乎只有他还没找到工作。后来他才知道，别人大三就开始找工作、实习，也就他这个笨蛋等到大四才开始找。

就像如今的老总在当年面试他时所说的那句话，他这四年算是学废了。

其实他也心里清楚，自己除了学习还可以之外，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然而在这座大学里，连这仅有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自己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社交能力缺失，太过老实不懂得包装自己，这对混社会的人来说无疑是致命伤。

宇华就带着这身“绝症”进入了导师推荐的小公司，开始了他的社会人生活。

刚开始，组长作为同一间大学毕业的师兄，对他也算照顾有加，耐心地带着他熟悉工作。

等到宇华对工作基本上手之后，组长就不再掩饰，把他当做牛马来使唤，有做不好的地方免不了一顿责骂。

虽然组长偶尔会表现出照顾人的一面，但已经麻木的宇华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他学会了作为社畜所必备的一项技能，那就是麻痹自己的情感，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好，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干下去，继续拿到钱。

没错，只要能拿到钱就好，梦想什么的见鬼去吧，何况他本来就没有梦想，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追求的废物，将来在某个地方孤独地死去。

这样就好……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体验到这样的温暖？

有这么一个存在，她呆在我的身边，给我做饭，和我一起看番，跟我一起打游戏。

她让我和以前的朋友重新有了联系，和弟弟有了一个有趣的周末。

但她也给我添了很多麻烦，把我当做是她的舌头去尝她做的各种菜，看番的时候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玩游戏的时候更是会直接动手来抢。

在朋友面前假装是我的女朋友，给我疯狂拉仇恨；让我们两兄弟变成了两姐妹，然后体验了一场极度羞耻的cosplay。

她哪里都不好，就是个搞事的恶魔；她又有那么一点体贴人的地方，像个调皮的天使。

就在今晚，她亲手做了一个生日蛋糕，送上了一句久违的“生日快乐”，这看似普通的一切却化作一股暖流填满了宇华的心间，将他心底埋藏的那些苦闷与不甘，统统变作眼泪排了出来。

这大概是他过得最开心也是最痛快的一个生日吧。

————

宇华趴在桌上哭累睡去之后，露露重新接管了身体。

尽管宇华已经失去意识，露露还能感受到残留下来的那些情绪。

她抽了张纸巾擦干脸上的泪水，顺便还尝了尝，发现相当的苦涩，不过当中有着一丝甜味。

“这就是所谓的‘效果拔群’吗？完全超乎我的预料了呢……本来只是想给他个惊喜，让他高兴高兴，今晚就可以吃上一顿美味的大餐的，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露露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桌面那个完好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的蜡烛早已吹灭。

“他应该是笑着吹灭的吧。”

少女哭红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