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校庆日刚好压在了米迦勒学期末，届时在校同学肯定会因为考试而对此事不甚上心；提前准备，也是保证同学们在考完试之后能够第一时间转入学生工作当中。
“……”
在进会场前，办公室的同学已经坐在事先摆好的长桌后面，将签到表嵌进文件夹固定好，并在桌边摆上墨瓶与自来水笔。
考虑到有些干事开会是空着手来的，这样的准备也算是应有之义。
前来开会的学联成员排着队签完到之后，需要到旁边另外一名同学那里领取校庆日的工作议程汇编。
这也是由主席团领衔组建的校庆日筹备委员会提前数周，催着办公室新进的干事们加班加点用老旧打字机敲出来，又费了老大劲才装订好的文件。
虽然斯图尔特自己上辈子也干的是这种幕后工作，但天天坐在办公室里蹉跎时光实在是与年轻人的性子不符。
“人好多啊……”杰西卡低低吐槽了一句。
“整个学联的人都来了，”他叹了口气，“等到当天应该会好一点。”
他们都是巡查组的成员，校庆日当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偌大的学院内来回走动，确保异常情况能第一时间反馈到主席团大本营处。
尽管一直在走虽然很累，但对于服过役的他们而言。
如果只是这点脚程就能避免陷于人山人海的困境当中，那倒也显得相当划算。
签完到之后，从负责发放议程汇编的同学手里接过颇有分量的厚册子。
然后拿到手便翻了一下。
“……”
少年沉默了片刻，快速看到了最后。
大约是老师指导，加上贵族出身的主席团成员们自身素质优秀，这份汇编单就格式而言还算是一份比较标准的文件，并不是预料中的小朋友们过家家捣鼓出来的一堆破纸。
这倒是让他对风向标的学生联合会的评价稍稍提高了一些。
“你觉得如何？这些家伙的能力。”他转过头问大概同样坐过办公室的少女。
“嗯……”杰西卡翻了一会儿，抬头平静道，“我可以说这是我八九岁的水平吗？”
“你八九岁的时候就要做这种文件了？”
“……那会我被家里人扔到……当学徒，每次跟着教官出完任务之后，”她声音低了低，“教官就跑去找她男人，然后你懂的，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办公室写她的报告。”
省略的内容应该是苍蓝之剑。斯图尔特心想。
杰西卡给了他一个不是那么善意的微笑：“要是写不完，或者质量不合格是没法回家的哦？她会打人的。”
少年不由得心想她能长这么大真是个奇迹……在无法反抗的前提下从小就接受如此残酷的高压教育，姑且不论精神上的疲惫，心理上的创伤竟然还能被控制在一个相当合情合理的范围内。
他合上文件汇编，有那么一瞬间想问她是怎么一路忍耐过来的。
眼见杰西卡走在前面。
斯图尔特下意识地走快了几步，先她一步走到了门边。
……但转瞬之间，就将这个念头按了下去。他替她拉开门，顺手掀起里面的帘子，好让她先走。
会场里面的人还不是很多，可能跟他们到的比较早也有关系。
“你又在想事情了？”少女皱着眉头，转过来看他，“怎么又是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斯图尔特心知她擅长拆解他人的微表情，不由得无奈一笑，将帘子放下，快步跟上站在原地等他的杰西卡。
“……”
“你不皱眉头的话，”他说，“我考虑一下说实话。”
杰西卡听到这话，果然不皱眉了，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小声道：“……在想什么啊，你。”
斯图尔特换了个位置，站在走廊上替她挡开路过的同学，示意她先坐进去。
她按着后裙摆坐下，视线追随着他，大概是在等他说实话。
少年确认了一眼没有要再往里进的同学，也跟着坐在她的身边。
“能麻烦你笑一下吗？”他注视着她，用温和而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就是你平常跟人打交道的那种职业假笑就好。”
“？”
心里虽然觉得这个要求有点奇怪，但杰西卡思索片刻酝酿了一下情绪，还是扬起唇角，给了他一个平常出入社交场合的微笑。
“……这样就好，”少年轻轻一笑，看着少女诚恳道，“实话就是，我觉得你笑的时候比你皱眉的样子要好看，哪怕是这样的假笑。”
杰西卡愣了一下：“你刚刚就在想这个事情？”
“那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少女下意识想皱眉，但转瞬便抬起手，自己把眉心推平了：“没有啊，就是觉得你可能会站在我的立场上安慰我几句……”
“嗯？”
对上了少年笑意里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怔住了，后半句话卡在了原地。
不是她看到那个眼神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也不是她找不到合适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是斯图尔特的那个眼神仿佛是在提醒她：如果他想了那么久，最后绞尽脑汁只是为了几句安慰的表达……她真的会听进去吗？
或者说。
内心骄傲如她，真的乐意接受他人的安慰，或者同情吗？
几乎是转瞬便反应过来，少女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愣着干什么？”斯图尔特突然笑着指了指她的笔记本，“要开始开会了，你带纸笔过来是摆设吗？”
杰西卡不禁暗暗咬住了嘴唇内侧。
“……我知道，”她别过头轻声道，“我原本以为带双耳朵过来听一下就够了。”
“你这算带了两双吧？”
少女撇了撇嘴道：“……随便你怎么说好了。”
这时候巡查组跑腿的干事拿着另外一沓资料路过他们所在的座位，将手中的资料分发给他们。
斯图尔特接过一份先递给身旁的杰西卡，自己再接过另外一份；在人声嘈杂里，他从衣袋里拿出自来水笔，简单地划了几个地方。
手上的资料是针对他们巡查组内部的巡逻路线分工。
除了文字说明，每一页上还有对应不同巡逻路线的几处标志性场景，大约也起了给新进的干事们说明的作用。
“……”
少年看到自己的那条巡逻路线，心道果然，那条由他负责，被标注了数字“7”的曲线其中有一段恰好环绕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