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军队如计划般抵达了戈比亚要塞,远远望去,黑森森的城堡上闪烁着点点火光,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这是莉兹尔最担心的情况,也是必然会发生的情况,在这种平原地形,两千多人的行军速度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被对方探查到踪迹之前就闪现到人家眼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就地迅速扎营后,斯泰特召来了所有高级军官公布作战方案,莉兹尔作为扈从军的最高长官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说实话,虽然斯泰特一贯表现得都很急躁,看起来像是个无脑莽夫,可他的作战计划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是精确到了每个百人队的程度。

什么时候哪个队做什么事,听什么口令和指示行动,各兵种如何配合,战时各军官的权限级别等等,这些莉兹尔根本不可能同时想出来的东西,全被斯泰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不过以莉兹尔的军事水平而言,也就只能看出来斯泰特很擅长做指挥官,真让她点评一下斯泰特的技战术,她最多也就单手比六喊一声NB。

其他军官显然是对莉兹尔这个小姑娘的存在感到诧异,你不在后方老老实实呆着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雷兹内斯伯爵的子嗣全都这么早熟和好战吗?

营帐外传来一阵金属踢踏声,一个卫兵跑了进来。

“总督大人,戈比亚要塞的使者求见。”

“带进来。”

“是。”

在众军官的面面相觑下,一个魔法师打扮的老者拄着法杖缓缓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

“施梦协会?”

军官中有眼尖的,一眼便看到了老者左手小指上的银色徽戒。

施梦协会是能穿梭在不同国家和种族之间的组织,本应保持中立才是,为什么会以戈比亚要塞使者的名义前来商谈?

莉兹尔望向老者,他的皮肤干燥且粗糙,整个面相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复活的僵尸,很难想象这个人如果是去开店得赔成什么鬼样子。

“总督大人贵安。”

“......”

斯泰特看向老者,眉头不由得紧了起来。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呵呵呵......总督大人真是忘性大啊,给您提示一下,贝洛茵侯爵。”

“菲莉亚?......你是格里盛的......?!”

斯泰特金色双眸里迸发出浓浓的杀意,按在桌角的手掌狠狠抓握,指尖竟直接没入了木材中。

“别激动,总督大人,我已经不属于贝洛茵侯爵了,我现在是施梦协会的人。”

老者不急不缓地说着,眼神里毫无畏惧之色。

“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总督大人,我是瑟夫斯,二级施梦师,戈比亚要塞的使者。”

“哼,又给沃伦当起狗来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只是应老友所求罢了,总督大人,戈比亚要塞虽属伊萨侯爵统管,可也一向是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从未惹出对雷兹内斯伯爵领有害的事端来,依在下愚见,不如请总督大人移驾他处,我愿替您好好劝说我们的领主,一定会拿出让您遂心的诚意来。”

老者说着深深鞠了一躬,态度很是恭敬。

莉兹尔看向斯泰特,心中暗想这个哥哥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只是带兵到人家城下亮了个相,对方就吓得赶紧掏钱袋子了。

“呵呵,谁会在乎你们那点脂水,不好意思了瑟夫斯,我们没有和谈的打算。”

“总督大人先不要冲动,戈比亚要塞城高池深,不但有一千守军,还有三名二级剑士和一名二级魔法师坐镇,您若执意如此,恐怕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而且我们与您素来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苦苦相逼呢?”

“你们如果不敢战,就大开城门,我会给你们一个大沙漏的时间逃窜,如果敢,后半夜就在城墙上等着,我会给真正的男人们一个爽快的了断,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不用再多嘴了,瑟夫斯,如果不是因为施梦协会,就凭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割你一万刀都不算多。”

老者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随后继续说道。

“总督大人......说到底我们都是达拉斯的子民,这样相互攻伐只会伤及无辜,何必呢?而且你们师出无名,倘若王族追究下来,恐怕雷兹内斯伯爵大人那里也不好交代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斯泰特大笑着掰断了桌角,一松手,掌心的木屑哗哗掉落一地。

“你要实在想不出劝和的话来可以放个屁给大家听听响,不要讲这么低级的笑话好不好?你当年跟随菲莉亚屠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大家都是达拉斯的子民?还王族追究下来?王族就是问罪,也是先拿你们这帮子白眼狼开刀。师出无名?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出兵吗?我告诉你,因为我的父亲名叫戈弗雷,这个理由够不够堵上你们的破嘴?”

斯泰特说完恨恨地将手心的残渣甩到瑟夫斯的脚边,板结的土地上竟被砸出了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坑洞来。

“让戈比亚的守军洗干净脖子等着,该留遗言的留遗言,不想打的就赶紧滚,不要尝试投降,我们拒绝接受,瑟夫斯,请回吧。”

斯泰特说完便低下头来,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摩擦着仍然扎在肉中的木屑,看得莉兹尔有点头皮发麻。

虽然听不太懂他们之间的恩怨,但莉兹尔感觉得到,这个哥哥现在恐怕是一肚子火气,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好。

老者立在那里,再度沉默了片刻,随后重重叹息一声,弯下身子又鞠了一躬后,便拄着法杖颤巍巍地向外走去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背影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和悲怆。

屠夫的求情,确实有够搞笑的对吧。

他已经尽他所能,让戈比亚不再卷入任何战火之中。

守土一方,为的只是给曾经被蒙蔽的良心一个交代。

可命运,终究还是没能让这位凶手如意,戈比亚城下的铁蹄,是对他试图掩饰过去最大的嘲弄。

把你认真守护的东西,狠狠地撕碎。

就像你之前对其他人做过的那样。

虽然与这位老者并不相识,但莉兹尔却跟他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共情感。

今天的戈比亚,与世无争,偏安一隅,却被强敌无故侵犯。

那明天的废土城,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要认为他人的死活与自己无关,或许只要换个名字,故事里说的,就成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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