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斯图尔特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掌握袭步，他连和佩恩掰手腕的资格都没有。

“……”

其实他原本没想到要为梭伦出这个头的。

究其原因，可能还要从入学考试之后开始算起。

在经过了最初的犹豫与挣扎之后，斯图尔特通过入学考试的成功重新坚定了信念，并且下定了决心，要凭借上一世的记忆与经验，在这一世摆平先前所没有解决的问题。

这个“没有解决的问题”，就包括他的马术。

换个说法，其实就是因为心态更加平和与自信，在考试和学业中取得了更好成绩之后形成了正向反馈，让他现在决定开始挑战更高难度的困难。

上一世他那糟糕的马术让斯图尔特直接放弃了骑马，硬是在巨额开销下学习起了星能车的驾驶——尽管那时星能车已经在上层社会慢慢普及开来，但他的经济能力远不如那些大贵族，所以单就买一台车都已经让他几乎家底掏空。

……不过也并非全是坏事。

“……”

时至今日，他仍对那晚所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

披着术士袍，身穿海军特殊尉官制服的年轻精灵女子浑身带血，拖着伤腿，艰难地扶着墙，出现在了他刚好驱车路过的那个街口。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喊，示意此地并非安全，试图让他驾驶的车辆迅速离开，然后扭过头看向身后，纵使鲜血如注，那颤抖的左手仍然紧紧握着手中的星能魔法手杖不放。

顺着女子的视线，他隐约看见了那些怪物的轮廓。

其时已经在卿影身居要职的青年坐在驾驶位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那些东西”……那些不知来源的敌人，化作浓稠而阴冷的黑影追逐着银发的精灵，在深不见头的星能都市巷弄里，以黑夜为掩护，疾行不息。

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最后的卿影平静而迅速地戴上假面，拿上自己的定制版陆军骑兵手枪，在月之下的光暗斑驳里推门下车。

“……真是麻烦啊。”

想起她前世的敌人，少年低低感慨了一声，末了一笑了之。

“……你在说什么？”伪装成人类的精灵少女偷偷瞄了他一眼。

两人并排走在校道上，而身旁的王立风向标学院学生联合会成员三五成群，正有说有笑地朝教学区的综合楼联合会本部走去。

平静的表面下，那些前世的黑影已经悄然潜伏在了他们身边。

斯图尔特转过头，看着她温和一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这会是十一月下旬，距离意兹尔王国内政大臣威廉·丹克沃尔斯遭到刺杀，还有一个月。

……而距离他与佩恩·贝斯特之间的马术越障赛决斗。

还有大约两周时间。

今天是全体学生联合会成员开会进行不久后校庆日工作安排的日子。

“……”

杰西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没法甄别这句话的真伪。

但少年刚刚流露出的那个，看上去遇到了万分棘手事情的表情倒是让她很在意。

和斯图尔特这一世相处得久了，她也逐渐能感觉出来一些他表面温和下的真实想法。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她能自然而然地读懂他某些时候的大致心思。

“你碰到了什么困难吗？”她不解道，“马术的事情？”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之前有很多事情没理顺，现在想来觉得很头大，如此而已。”

“之前有很多事情……”

杰西卡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啊，”斯图尔特背着手慢慢迈着步子，无奈苦笑道，“我不清楚你们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反正我们这边是毫无头绪。”

他一这么说，她就听懂了。

但她旋即反应过来，他并没有向自己和盘托出所遇到的具体问题……想来是有些事情不方便透露吧。

这样想着，杰西卡也只能刹住女孩子的好奇心，最后像是和她自己讲话一样对他小声道：“……那你加油哦。”

斯图尔特只是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后来又聊了点别的，面前砖红色的建筑便已近在眼前。受到社会人士着装影响，站在门外等待环顾周围，只见今天的学生联合会成员大多身着考究的黑色正装，中间偶尔能看见几名卡其色休闲套装的一年级新生。

这些十七到十九岁不等的年轻人们，他们那稚嫩的脸庞与身上的冷酷搭配给人以强烈反差，实在是很难让人不产生半大孩子硬装大人的感觉。

他觉得好笑：“我当年穿正装的时候和他们差不多。”

不过也很正常。

学生时代的学生会嘛，心底叹了口气，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反正他加入学生联合会另有目的；升官或者其他名誉上的事情……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当年？”杰西卡转过头来，“你当年多大？”

“就现在，”斯图尔特轻声道，“我爸曾经说，说我穿正装那个样子有点像马戏团的小学徒先踩了高跷再套上戏服去表演。”

少女掩嘴轻笑：“我看你现在完全没有啊，是气质的原因吗？”

“有可能？”少年若有所思，“蹲过号子出来之后成熟了一点吧……顺便一提，你们那边伙食不错，比我们这边的监狱好多了。”

杰西卡听到这话，得意地微微扬起了下颌，斜着眼看他。

“这是文化的底蕴，当然了。”

语气里几分骄傲。

斯图尔特转头眯眼笑道：“底蕴？……你要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哪？”

少女一时气急，抬手轻轻拍了他一下：“你这人真不讲道理啊！……我也没说你们的东西不好啊？”

黑发少年笑容依旧，借势握住她的手：“我还什么都没干呢，怎么你自己先心虚起来了？”

其实这也是开玩笑，他知道她并非迂腐之辈；相反地，少女一直十分关注以特里托革尼亚计划为代表的人类星能科技的最新成果，并且由始至终是抱着认真求知的心态来学习的。

这种既对自己族群文化有自信，又对他国革新技术虚心向学的态度，已经比他接触过的很多精灵要强太多了。

“……不想理你了。”

她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却别过头牵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