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完全没想到,让自己烦恼的两大问棘手问题,轻轻松松地就被解决掉了。

整齐的家具,干净的地面,桌面上摆着水果,厨房一油不染,

亲爱的舍友们还贴心地送上了鱼缸,美名其曰:换换风水。

“那今天就麻烦你们喽……”

“哪里的话!”

“记得常回家看看哈。”

“还有什么需求记得跟我们说,千万别客气。”

所以说嘛,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虽然他们都有各处的小毛病,但做事很认真啊!一大早的起床来收拾,

夏然摸摸桌面,干净得发亮。

其实不然,

他并不知道,外边家政服务只要三十块钱一小时,崔林三个人加起来花了不到两一百块,就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最后,身怀微资的崔林还自已掏了腰包,送了鱼缸,鱼苗是老板送的,买一送八。

不得不说,屋子收拾干净之后,确实没有之前阴森吓人的恐怖气氛了。

他还特意在通往主卧的走廊外换上了特亮的灯,现在怎么看看温馨!!

完全没有一点点鬼宅的样子好吗!

夏然坐在洁净如新的布艺沙发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

或者说,现在真正让他惴惴不安的事情,随着琐事的落幕,呈现在眼前,让他有些不愿去面对。

阮宜芸,还有他的变态姐姐。

是姐妹,而且一样的变态,那么很有可能,

变态与疯子,已经达成了某种结盟!甚至是已经在背地里展开了某种计划,只是自己不得而知。

从他开始折腾要转学的那一刻起,对方就没有过动静,这才是最可怕的!

正如暴风雨来临前,都是死一般的平静。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夏然捏爆一只葡萄,鲜红的汁液在指间流出。

次日,夏然中午下课后,按照崔林说的,来到了阮宜芸经常在的办公室……其实就在俞怜境办公室左边第二间。

是的!没有错,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学生,但竟然都有独立的办公室!!

按崔林大致的解释,由于她们已经快要毕业了,而且前两年的成绩异常优秀,所以被“请求”留下来帮助处理日常的事务,条件自然从优。

哈?

说什么屁话,阮宜芸那种败类怎么配和优秀两个字沾上边啊?

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想想也是,品德和能力,向来也毫无关系,只是大多数人自顾自地把他们联系在一起,所以当看到那些能力出众的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情才会这么感概。

所以啊!

夏然从来不想和任何人说起他退学的理由,因为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他们心目中优秀成熟几近于完美的学姐,是个会在别人身上拿刀刻自己名字,妄想囚禁别人的疯子!

又或者像俞怜镜那样,外表人畜无害,实则是个会拿手机偷拍别人的变态。

一定要毫不留情的把她们虚伪的面具扯下来!

让阮宜芸这苟儿的也尝尝我这些年来的痛苦!

夏然整理好情绪,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请问,阮学姐在吗?”

熟悉的声音……

阮宜芸心头一振,指间的笔掉落,笔尖在整洁的纸面上戳下一黑色的小点儿。

她打开门,来人果然是夏然。

“阮学姐……”

“叫、叫我阮芸宜就好了。”

“啊?”

夏然轻松地笑笑,实则很是别扭:“不是阮宜芸吗?”

“啊、对对……不好意思。”

“我想问下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有!”

夏然递上一张纸条,上边写着新的住址:“我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按照以前村里的习俗,是要请个亲戚朋友来吃饭的……可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

宜芸没有动作,

她的大脑,几近于当机的状态。

“啊……”

夏然很尴尬地要收回手里的纸箱:“是我太迷信了吧…村里的习俗……不适合这里。”

“不!!不好意思,是、是、是我走神了。”

宜芸抢过他手里的纸条,说话都有些磕巴。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完全不知所措。

她根本没有想过,夏然会主动她说话,更别提邀请自己去他家睡觉……

啊呸!

是吃饭!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夏然走后,宜芸一愣一愣地关上门,看着手里的纸条发呆……

然后,她抬手往脸上掐了一把。

似乎是会疼的,但她像个木头人似的站着不动。

当阮宜芸第一次在新生入学名单里看到夏然的名字和电子照那一刻,她的潜意识就在害怕。

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去找他,

不知道和他说自己从营地里偷偷跑出去过找他,夏然会不会信,

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温怜镜是个表里不一的小白莲……

于是,阮宜芸主动接下来很多事情,家里的,学校里的,用很忙作为借口,试图把和他当面道歉的事情推迟,

又因为放不下面子,所以在老师和一些同学面前都微笑着含糊其词,仿佛之前发生过的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一边想见夏然,一边又害怕夏然会对她说一些狠话;

她受不这个,宁愿夏然把她按在地上痛打一顿好好发泄,也不想承受一句冷暴力的话语。

阮宜芸捏皱了写着“天南苑十八栋A四十六”的纸张,眼泪簌簌地往地上掉。

下午的课一经结束,早早打扮好的阮宜芸推掉原本的工作,马不停蹄地赶到对应地址的门口,

就在门口吹了四五分钟的风,提着果蓝,愣是没敢敲门。

“应该没问题的吧?”

阮宜芸摸摸脑后扎好的长发,

黑柔的长发拿洁白的蕾丝带松松绾起,飞旋的纯色裙裾,在夏日暖阳下绽放暗香,

裙摆下的长腿白如纷舞飘落的雪雾花,她想着夏然不太喜欢妩媚的状容,还特地挑了长裙。

“可以了!一切都没问题的!”

宜芸低声自我打气,可在手摸到门铃时,才鼓舞起的勇气就被风吹散了:“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要先道歉吗?

可把小夏弄成这样,仅仅是一句道歉就行了吗?

还是先说一点恭喜的话?

别人住进新房要怎么说来着?

但他并没有买下来吧?只是说租而已,要不把房子买下来给他,就当作是一点点歉礼。

……

就当宜芸自我臆想时,意外又一次来临。

门忽然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夏然在门口笑着调侃她,眉宇间没一点意外,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门外。

“快点进来啊,你什么时候还会和我客气了?”说着,主动收过她提来的果蓝,把她拉进了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正想着去找你……”

“那…那个……”

阮宜芸小脑袋似乎有些卡壳,微微低头,稍加酝酿后道:“对、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以前对你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只要你能提出要求,不论是什么我都会……!!”

阮宜芸连珠炮一般的话没说完,肩膀上忽然搭上来一双温暖的手。

“傻瓜,事情都过去这么久啦,还提它干嘛?”

“欸?”

阮宜芸一面懵逼,眼巴巴地望着夏然,

他的身上!!有光!

是错觉吗?

湿润的脸庞点缀着和蔼的微——似乎满宽容的样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只有我而已吗?

阮宜芸的愧疚感顿时消散不少,

但很快,她又自我怀疑起来。

要是对方真的不介意的话,那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思要去转校了。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养父也去世了……”

夏然说着,神情又有些许低落:“现在想想,你似乎是我仅剩的朋友了……”

朋、朋友!!!

这两个字从耳朵直通大脑,而后砰的一声炸开,升起了一朵蘑菇云。

也就是说,自己还有机会!

不,应该说,夏然还是对自己抱有好感的吧?

等等……

他刚才说的,确实是朋友两个字吧?

“哈哈…不过听说学姐现在很优秀,我可能不够资格……”

“不不不!没有的事!小然能原谅我以前做的错事,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哈哈……哪里的话?”

夏然打着哈哈:“在学校里听同学说了好多关于你的事,阮小姐能来我家吃饭,都算是屈尊了。”

夏然脸上笑着,但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啦。

以前大家都是被家境一般的人家收养的弃婴,但她在犯事之后,就自己跑掉了,原来的那家人也没去找过她,因为只要跟她撇清关系,就不用给这么多钱了……

照这么看来,她在这儿之后是被更好的家庭收好了。

其实,准确来说,温家是一个家族,而不是家庭。

“小然……”

宜芸弱声地喊出他的小名,

就像两人小时候那样。

“嗯?”

夏然抢过话:“我刚上学,自己也没有什么收入,又交了学费和房租什么的……没什么钱买好菜了……”说着,放下果蓝,带她走到餐桌旁,贴心地替她拉开凳子。

“如果你不喜欢吃的话,我们等会出去吃也可以的……”

“怎么会!其、其实,只要是小然做的,我都爱吃。”

被过于巨大的幸福冲晕头脑的宜芸,已然怀疑起自己是否处于某些幻镜。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是,她也只想用更多甜蜜的话语,让这种幻像长久地维持下去,哪怕是多一刻也好。

“真的吗?”

夏然嘴角含笑,手抓在餐纱罩上:“虽然手上不太宽裕,但我还是做了一些你爱吃的,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茄子吧?”

不是的…是你!

自己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都是小然。

但这并不重要!

这么多年,小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的是什么……是一直都有在挂念自己的意思吧?

“小然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啊……”

宜芸觉得自己头上冒出了幸福的小泡泡:“我也记得小然最——”

当夏然将菜品在她面前的那一刻,一切所谓幸福泡泡,瞬间破灭,鼻尖处还索绕着微微的腥臊味。

“这、这是……”

“顶配版的九转大肠……我没什么多余的钱了,在超市,只有这个最便宜……”

夏然语气低微,俯下头,脸朝着桌子:“你要是嫌弃的话,我们去外面……”

对的,这可是真正的顶配版,带馅的那种!

“不、不是的,我只是…”

宜芸皱着眉头苦笑,盯着眼前摆在五个菜品正中央,那份摆盘精致,被几片绿香菜点缀的黑圈,还有……那是什么?

一坨黑中带黄的糊状软感物体……

“咕咚~”阮宜芸吞了吞口水,眼珠子一转,在其它几个菜品粗略地看了一圈。

“看起来很好吃啊…不过,小然不是说做了茄子吗?我怎么没看到啊。”

“喏,”

夏然指指那份处于正中央的主席菜品,示意她看向那坨黑糊软状物:“你看,这就是茄子啊。”

……

宜芸再也笑不出来了。

夏然拉拉她僵硬的躯体,把她按到座位上:“快坐吧,这些可都是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你一定要亲嘴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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