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泰特的部队匆匆赶到废土城时,塔斯堡外的鏖战仍在继续。

埃兰克和鲍德温的联手终究是迫于现实压力的不得已而为之,想让他们手下那帮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兵像他们两个一样马上和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成为一方诸侯所需要的心性的。

在这帮勇武但朴实的士兵们眼中,你杀我兄弟,我扬你全家,这似乎才是天经地义的事,跟敌人握手言和?倒不如说他们更喜欢跟敌人的尸体握手言和。

可再怎么不满,士兵们到底还是要乖乖听长官话的,埃兰克和鲍德温最近这段时间那叫一个如胶似漆,不但出入同车,睡卧同席,甚至连战前会议,都是拉着手一起进来开的,自家领主都这个样子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呢?

倒的确是有不开眼的士兵因为之前围城战的仇怨大打出手的情况发生,可无论是埃兰克还是鲍德温,对待自己人的处置方式都不比对敌人仁慈多少。

军营外立着的二十多个十字架上,那些死状凄惨的士兵是他们态度的最好展示:

【不利于团结的事不要做,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

打完出头鸟之后,他们临时组成的联盟可算是安稳了下来,不至于到战场哗变倒戈的程度。

可谁都清楚,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有一天二人会再度撕下面皮以命搏命。

看上去关系好得快成gay的两人,其实一直都在相互提防着彼此。

同车同席如影随形?不过是害怕对方暗地下手罢了。

能在这样严密的监视下,把贝尼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废土城,已经是埃兰克所能做到的极限。

孩子终归是要成长的,莉兹尔那里,或许是个很好的历练场所。

一个靠父亲荫蔽苟活于此的无能城主,性格脾气过于平和无争的愚蠢贵族小姐,她的治下,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佳的新手村,贝尼在那里不但能得到很好的保护,还有可能学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虽然很担心贝尼的性格缺陷会给他带来诸多不便,但就眼前的战局来看,把他送到废土城这一步绝对没有走错。

沃伦放在塔斯堡的这支军队实力相当强悍,埃兰克和鲍德温打得十分艰难。

这样说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沃伦的军队因为事发突然的缘故可是被杀得节节败退,鲍德温军团那不逊于黑狼军团的战斗力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尽管两人手下有生战力加起来已经不到六千,可还是把沃伦的一万大军几乎要撵进了森林里。

战争天平的倾斜,全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到来。

【坦纳斯·冯·伊萨】

坦纳斯是沃伦的侄子,高地虎军团的三个大团长之一,伊萨侯爵领内最杰出的年轻将领,可以说是沃伦手下的一张王牌。

也正是因为被这么多前缀给庇护着,他才没有因为战场抗命让沃伦给砍了,而是职务直接被撸到大尉,一脚给踢到了塔斯堡来将功折罪。

原先的总指挥官是坦纳斯的旧部,所以尽管现在只是个大尉,在总指挥的力排众议下,塔斯堡方向的伊萨侯爵军还是听令于他的。

掌控军队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切断和纳文斯堡的一切联络,不再接受沃伦的任何指令,只把战报定期汇总呈送到纳文斯堡。

这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做法,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和身份,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被视为谋反。

但要是只从结果来看的话,随着他的亲自指挥,本来一团乱麻的伊萨侯爵军迅速找到了主心骨,利用人数优势强行击退了想要突破封锁的联盟军,将埃兰克和鲍德温的活动范围牢牢锁死在了塔斯堡附近。

如若不出意外,再过一个月左右,在第一场雪到来之前,不用等到东南方向战线的推进合围,光靠手上这一万兵马,坦纳斯就能彻底击败这两位貌合神离的领主。

现在优势的确在伊萨侯爵这一方,但他紧绷的神经却一直放松不下来。

他很清楚,眼前的局势随时会产生变化,北方的雷兹内斯伯爵,西面的薛西斯侯爵,东面的克莱尔公爵,甚至是纳文斯堡那个人菜瘾大的沃伦叔叔,哦不,应该说尤其是那个沃伦叔叔,一旦这些变量掺和进这场战役,那结果可就难说了。

坦纳斯到底是个有能力的将领,他的担心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在第四次击退联盟军之后,沃伦的信使来了......

我们仍不知道那天坦纳斯把所有人都赶出营帐后,一个人在里面到底嘀咕了些什么东西,但从多年以后莉兹尔戒指里缴获的日记本来看,还是能猜出一些端倪的。

【一条鱼不应该教鸟飞翔,一头猪也不应该教我打仗】

送完信后,信使并没有回去复命,而是留在了坦纳斯身边,意味不言而喻。

有了这么重磅的开头,接下来的消息便显得不是很震撼了。

鲍德温出征前曾和克莱尔公爵有过约定,一旦伊萨侯爵出兵,克莱尔公爵也将下场牵制,虽然公爵大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直到鲍德温都快被打爆了才有的动静,但人家好歹也算是遵守了约定。

一只五千人的军队正在赶往无风城。

有的消息,当你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外行人还在想办法出谋划策备战迎敌,内行人早就开始了默哀。

另一个消息,就是废土城方向的异动。

足足两千多人的军队,在废土城那种大平原,根本不可能藏得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斯泰特急躁的性格反而缩短了坦纳斯的准备时间。

两个消息过后,坦纳斯尚未应验的担忧,便只剩下了和伊萨侯爵素来不合的薛西斯侯爵。

薛西斯侯爵的反应很奇怪,如果是往常,沃伦只要跟别人交上手,他一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在背后给你两肋插刀的好邻居,可直到现在,西面也没有传来任何线报说他引兵来犯。

不过坦纳斯相信那只是时间问题,一旦战争拖入寒冷的冬天,遍地风雪的北方难起战事,军队主力回到南边休整的话,他再想进犯的难度就会大大提升。

作为一个优秀的将领,坦纳斯已经开始根据情报调整作战部署了,当然,是在信使的监督下......

............

............

斯泰特是总督,是这里职务和地位最高的人,因此他毫无疑问地成了这支军队的主帅。

而作为主帅,想不想透露此次作战的目标信息,完全看他的个人喜好,显然,莉兹尔之前的表现没有达到让他愿意告知作战方案的程度。

但莉兹尔能说什么呢,她只是个拥兵五百的小破城城主。

现在还有二百兵被斯泰特给划拉走了......

看着自己城里的士兵给斯泰特的骑兵老爷们扛装备的样子,她只觉得烦躁。

直到现在她都不想理解斯泰特口中的什么战机什么局势,不管多好的机会,只要发动战争,那就是会死人的,自己带着八十多人截击十几人的运粮队都能有减员,更别说斯泰特将要发动的那种规模的战争了。

这二百人能活着回来多少,她很难保证。

这都是人命啊.....系统你不需要帮忙,我自己也会这么想。

回到领主府后,莉兹尔心事重重地走到演武场的老地方,乌鲁斯倒是一身轻松,大军很快就要开拔了,居然还有心思练剑。

看得出来,他是相当喜欢莉兹尔送的平安剑,哪怕是中途休息喝水的时候,也是牢牢地将剑抱在怀里不肯松手,恨不得把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莉兹尔坐在贝尼身边,单手托腮,面无表情,像个在听微积分的小学生。

吨吨吨灌饱水后,乌鲁斯看着莉兹尔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小莉,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又不是第一次上......”

“行行行,我知道你厉害,你不要再说了。”

莉兹尔单手扶额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她现在处于一种即将被冷静的烦躁状态,脑海中忽然闪过几帧全是圣光的场景,那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一会就要出发了,赶紧去吧,别让那个牛角怪数落你,我很丢面子的。”

乌鲁斯抿了抿嘴,再次笑道。

“好的,放心小莉,我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

“嗯...”莉兹尔没有与他对视。

乌鲁斯整理好衣装后,跟旁边的贝尼也挥了挥手,随后抱着剑就要离开。

“等等......”

他收回了刚刚迈出的右脚。

“敢受伤,我就打死你......”

“你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莉兹尔撑过头来看着他的笑脸,也不禁会心一笑。

“走吧走吧。”

“好。”

随着乌鲁斯的背影从她的深蓝双眸中逐渐消失,莉兹尔的心没来由地开始慌张了起来。

难道自己已经这么依赖这个人了吗?

紧随着慌张而来的,是一阵心悸,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即便是面对戈弗雷时,她都不曾这样过。

不祥的预感吗?

怎么回事?我在...害怕.......?

莉兹尔眨了眨眼,看到了身边正低头默默抠手指的贝尼。

“贝尼,跟我来,快。”

“啊?”

莉兹尔不由分说,拽起他的胳膊就向艾莉卡的店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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