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目的不是当星能灯泡就是了。

“诶？”

亚麻色短发的少年跑到马场停下了脚步，扶着膝盖微微喘气，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下午活动的时候，因为被使了绊子，后边整个人的情绪都比较低落，也没有时间观察其他人的水平，这其中也包括斯图尔特。

现在一看，好像……

这家伙的马术怎么这么，有模有样了？

只见不远处，头戴黑色高礼帽，身着同色燕尾服与白色骑裤的少年正双手紧扣缰绳，胯下的青马正以三蹄音的跑步姿态转弯。

在梭伦的注视下，黑发少年推动骑座，整个人后背绷直，夹紧马腹，驱使马匹进入袭步状态，试图跨越面前的平行杆。

左白右红，方向跨越上也是正确无误的。

然而。

快四蹄音刚刚响起，少年的身体姿态便骤然一僵，连带着出现了重心不稳的现象。梭伦眼见这一幕，心道果然。

尽管骑手出现了失衡，但马匹仍然忠诚地执行着命令，腾跃而起。

由此而导致的结果就是。

斯图尔特被整个人甩飞，以一个极为难看的姿势从马头后摔了下来，而碰掉了几乎所有障碍杆的青马则又跑出了几步，被骑着黑马的黑发少女将将扯住。

“……”

“没事吧？”

斯图尔特翻了个身，看见牵着青马的少女骑手平静俯视自己。

在渐渐昏暗下去的凉薄天色之间，她的身影孤寂挺拔，却又仿佛溶解在黯淡的马场里。

少年摇头笑道：“再试试吧。”

“……”

饶是杰西卡面色如常，心底也犯起了嘀咕。

她其实已经该教的都教了，也看得出来斯图尔特确实有好好在听她指导。

但是，这个效果……

少女内心喟叹。他的马术果然如传闻所言。

以后找个机会看看他的车技怎么样吧。

“我看效果还不错，”她安慰式地笑了笑，“继续加油吧。”

有时候某个技巧其实是需要顿悟的；尽管你可以从指导者那里获得一些相当有用的经验，但假如你不能在某一次成功的实践中总结到属于自己的心得的话。

那么……

“我觉得你已经进步挺快的了。”

那个坎是怎样都迈不过去的。

他的袭步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杰西卡心里很清楚，他掌握袭步的时间越长，那么后面进行障碍赛训练的时间就越短。

战胜佩恩·贝斯特的希望就越渺茫。

她就越不可能……观察到可能的异常情况。

“不好意思，杰西，额，斯图尔特……”

马场中央的两人听到声音，看向入口处的梭伦。

少年少女各自摘下帽子，朝来人挥帽致意。“我是说，”梭伦走近了几步大声喊道，“斯图，今天到了伯特兰找你谈话的时间了，他让我过来找你！”

“哈利法克斯先生今天找你？”杰西卡看向他。

大约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巧合，他俩的导师配置基本上是一致的，其中就包括了思想导师伯特兰·哈利法克斯。

斯图尔特这才作恍然状，旋即苦笑道：“你已经搞定了吗？”

“我们这边进行得比较快，就提前到你了……你，嗯，要不还是换身衣服吧。”

杰西卡看着他身上狼狈的样子，笑意中闪过了一丝忧虑。

“那你先去吧，”少女抿嘴轻笑，“我们回头找机会再练。”

“行，回头再约时间。”

斯图尔特拍了拍身上的泥，笑着点了点头。

“……”

看着面色平静的少年，杰西卡想了想，还是轻声鼓励道：“今天……效果不错，继续加油。”

斯图尔特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也歪头轻松笑道：“行。那回头见。”

“……回头见。”

少年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青马，甩了甩刚刚被压到的左手，和梭伦有说有笑地向马厩的方向一步一瘸地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的马厩里后。

阴影里的杰西卡微微垂眸，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沉默地拉起缰绳，转头骑着迪雅尔丹向障碍场地的起点走去。

……

……

将自己的青马“阿拉曼”交给了马场学徒后，斯图尔特自己转身离去。

在和梭伦的说笑里，他微微颤抖着的左手仍然提醒着他，刚刚脑海里闪过的画面。

“……”

“快去叫少爷回来！”

“……少爷，当心！有鹿群！”

在侧后方的鹿群追上来之前，风声呼啸而过，沉默地咬着嘴唇的黑发男孩骑着马一路狂奔。

他对此毫无察觉。

等到他脱离了家族的车队，惊觉身后的异动时，为时已晚。

“——！”

那是年幼的他在打猎时，得知母亲病重不起之后的第一次坠马。

“斯图尔特？”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嘴唇翕动问道：“怎么了？”

“你的表情看上去……很凝重。”

五根手指渐次收回，变成拳头的模样。

平静地抬起头。

转向身旁的亚麻色短发少年。

突然咧开嘴调侃他道：“……跑了一下午马，你不会被震得疼吗？”

梭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少年话中所指，尴尬地咳了几声。

“……你说得对，但是你现在说完更疼了。”

“真是受不了你了，”斯图尔特给逗笑了，忍俊不禁地锤了一下好友的肩膀，“就你这样子怎么让伊丽莎白跟你搭伙过日子啊？”

“你这……”

两人在你损我一句我还你三句的闲扯中离开了马场，先回到了双层公寓。

梭伦接下来便没有安排了，只剩下斯图尔特要去找伯特兰进行定期谈话。

“你这是在看什么？”

“……哦，阿拉纳克教授下周要讲的内容，我预习一下。”

斯图尔特看了他一眼，心想着看了上课未必会考。

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看总是好的……我上楼换衣服去了。”

说完便叹了口气，转身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不过几分钟，腋下夹着他那根加重版灌铅黑乌木手杖，换好一身黑灰色休闲正装的少年便动作利落地下了楼。

正在看那本厚厚的意兹尔史教科书的梭伦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行动迅速的好友。

印象里头。

不久前的斯图尔特似乎并没有如此像军人一般强调严谨与效率的模样。

因为撒切尔家本来就是与皇家克伦威尔兵工厂绑定在一起的，所以梭伦自己从小见过很多海陆军军官。

他同样也对意兹尔军人那种冷峻而理性的野蛮绅士气质印象很深。

而刚刚少年下楼梯的那个严肃的神态与干练的动作，实在是太像一名意兹尔的军官了。

如果不是因为能认出来这是他朋友，梭伦简直要喊一声长官好。

“你这怎么搞得要去见你手下的士兵一样？”亚麻色短发的少年不解问道。

斯图尔特夹着手杖，从衣帽架上拿下软帽。

少年转过头微笑道：“你说得对，我就是要去见我手下了。”

梭伦以为这家伙又在开玩笑，于是便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那就一路顺风，索兰上校，谈完话记得帮我把我订的威士忌带回来……可别偷喝啊。”

斯图尔特转身随意站定，手掌心朝外敬了一个礼：“是，长官。”

不是，这个军礼怎么虽然看着随随便便，但也像个练过的？

梭伦又皱起了眉头，但终究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算了，你这人问题多得很，快去吧。”

少年这才一笑，套上定制版的黑灰色海军制式达夫尔大衣，转身推门出屋，踏入十一月中旬将晚的秋色里。

其时西风正盛，初雪将近。

***

手掌心朝外的那个军礼动作参考是影视剧和纪录片里的英军军礼，如果有更准确的描述可以在吐槽区里讨论分享。

达夫尔大衣出现时间的大约是19世纪80年代，最初是皇家海军的军大衣，所以就科技树的高度而言姑且还算合理。（大概吧，觉得款式很帅也是一个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