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当然会手下留情的，这点就请你放心好了。”
这句话说出来，除了他们的光头指导老师，其他了解内情的社团同学都或多或少向斯图尔特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这些人里也包括哈罗德·菲尔比。
他和斯图尔特是公学时期就认识的，知道这个人为数不多的短板正是马术。现在他又要提出来和佩恩比试马术，那么这其中说没有蹊跷，他是不相信的。
“……”
难道，他看穿了佩恩对马具动过的手脚……吗。
棕发的瘦削少年站前一步，示意佩恩退到身后。
“虽然不知道你要耍什么花招，索兰，”哈罗德平静道，“我觉得你要给佩恩使绊子的话，我看可以适可而止了。”
有些惊讶于站出来说话的，竟然是哈罗德·菲尔比。
“菲尔比，这么想收买手下人心？……看来那天是给你刺激的不轻啊。”
斯图尔特干笑了一声。
瘦削的男孩攥紧了拳头，侧身睥睨冷声回击：“马具的事情事关我菲尔比家族的荣誉问题，如果你和佩恩作对，就是和身为他朋友的我作对……如此而已。”
佩恩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老大会把他抬那么高来着。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计较多，”光头老师笑着打圆场，“那就这样吧，大家先过来，我来简单调查一下每位同学的马术底子，然后咱们一起商量着来定一个计划，怎么样？”
奥利维耶为了不冷场率先响应，跟他玩得好的几个同学也纷纷跟上，让场上的气氛和缓了下来。
借着这个契机，杰西卡走到他身旁。
大部分同学都向老师靠了过去，给他们留下了一点点独处的空间。
“……哈罗德有点他之前的样子了，”少女踮起脚，在他耳垂边低声吹气，“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有发言权，你说呢？”
身高差不多六英尺的斯图尔特脸微微发烫。他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在意旁人……是打算拿他当作保护伞吗？
瞟了一眼身旁的杰西卡，秘密工作人员的职业直觉让他下意识估算起了精灵少女的身高。
这可是前世人类和精灵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无法解密的情报。
……五英尺五英寸，还是六英寸？
总之按照意兹尔人的标准，或许可以按娇小来形容，他暗想。
“我同意……我们或许刺激到他了……”
似是注意到了少年眼神的微微变化。
“（精灵语）你在算什么？”杰西卡突然皱着眉头看他。
“啊？没有啊。”
“微表情出卖你了哦？……我天天对着镜子观察过我自己的，”少女微微眯眼，背着手认真看他，“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骗我，因为就跟你请过我的手下喝茶一样，我也审问过不少你们的人。”
“来，大家看过来……有马术基础的同学，每个人用老师带来的这匹马，然后用你们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从场地这头跑到那头，我来观察一下大家的动作。”
同学们跃跃欲试，其中几名已经按捺不住要骑上马了。
被敌台同行提醒观察露馅的斯图尔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以自然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我是在好奇你怎么今天贴得这么近。”
一时被这么说，就算有意责难他，杰西卡也不由得稍稍遮了一下微微泛红的脸颊。
侧脸轻轻瞪了他一眼。
“……是身高啦，”少年无奈地笑了下，“借了你的鞋印和你的头高。”
“算这个干什么？”她扭过头，看见一路走来的深浅鞋印，撇了撇嘴，“这不是……人多眼杂吗。”
“谁想第一个来的？”
光头老师举起了手。
几名同学竞相争起了第一个。
当然，这个第一最后还是他们的班长奥利维耶·格兰杰包了。
金发的少年自信从容地踩蹬上鞍，朝下面的同学招了招手。
杰西卡瞟了他一眼：“算了，不跟你计较了……知道你没什么别的想法。”
“我说，下了课你有时间吗？”
斯图尔特：“怎么了？”
“……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你忙，”杰西卡轻声道，“如果你不嫌我麻烦，活动结束之后我可以看看你的动作，观察一下哪里还能提升。”
斯图尔特犹豫了一下。
似乎是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做的动机，少女微微一笑。
然后对少年道。
“我前几天面试的时候没和你说，”她撇了撇嘴说，“碧翠丝·哈蒙德抹黑咱们俩的关系来着。”
斯图尔特看了她一眼：“那你……”
“我跟她礼貌地谈了一下这个问题……嗯？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少年看了一眼第一个上马开跑的同学，平静道：“以我上次揍蒙塔克的经验，这个语气可不像‘礼貌地谈了一下’。”
杰西卡拍了他一下，难得生气道：“知道还说？你真当你十七岁啊？就准你揍人不准我动手吗？”
这个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因为那天晚宴事后，杰西卡是感觉出来斯图尔特那个打法之凌厉，确切无疑是有怨气在里面的，大概是把他自己的真实水平拿了几分出来欺负小朋友。
所以说没有私人感情掺杂……那她是绝对不会信的。
然后，现在她又把这件事提了出来，那同样的道理，不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他。
她就是因为碧翠丝抹黑了他，所以动了手吗？
好，好像竟然真的也有这部分原因？
杰西卡咳了几声。
“……总之就是我虽然跟她打了个照面，但我心里气不过，所以想看你把贝斯特撂倒，好给我出口气，懂吗？”
少女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斯图尔特面前已经没有刚见面时的那副看似亲切，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子了。
……相反地，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认定。
尽管是关系复杂的敌台同行，但如果不是涉及国家利益的问题，似乎也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这时候的杰西卡，是这么认为的。
进入十一月的伦德赫，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他们站在微微湿冷泥泞的马场上，空气中有泥土新鲜的涩味。
只要轻轻呼吸，鼻腔就会感受到这股自然的气息，与渗透开来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