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的后半句话顿时卡住，布莱恩则是没忍住咧开了嘴，得意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
托德没有在意几人的表情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解释着：“创世之初，女神赐下福泽，凡听闻女神之声者皆是受了神恩，于是他们就有了灵性天赋，可以触摸魔法的奥秘。”
“在聆听女神真言的人中，有一些不仅受了女神的福泽，还感悟到了女神创造的真理，于是他们身上便出现了印记：这是神赐的记号，意味着他们生来就是女神的战士。”
布莱恩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这么说，我就是女神的使者？”
“不，”托德轻轻摇了摇头：“你只是名好运的骑士罢了。”
布莱恩的脸色顿时一僵。
“刚才这段话出自《神赐录》，那是一本记载女神的各种恩泽的书，但并非正统的宗教典籍。”
托德继续解释：“教会虽然承认印记是神赐的，但并不会给予这些带有印记的人以守卫者的身份。”
“啊？”布莱恩顿时急了：“难道这个神赐的印记就一点用都没有吗？”
“那倒不是。”托德捋了捋胡须：“一般来说，拥有印记的人都会有较高的灵性天赋，因此印记算是灵性天赋的证明；其次，拥有这个印记的人在学习神术时会更容易一些。”
他看着布莱恩：“你应该去参加教廷的骑士团的。凭这个印记，你可以轻易入选，如果表现得好，两三年的时间就能成为教廷骑士团的卫队长。”
“不过现在就不行了。你已经接受了国王的授衔，加入了王国近卫军，是不能再加入教廷骑士团的，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听到这个消息的布莱恩无比沮丧，他的头低了下来：“……那我用这个印记做纹章可以吗？”
“当然可以。”说话间，托德已经在羊皮纸上动笔。他一边绘制一边解释：“其实大多数有神赐印记的骑士在接受册封后都会选择使用印记作为家族纹章，这是很正常的事。”
最后一个纹章也绘制好了，托德告辞离开。他离开时颇有感慨，似乎是没想到这小小一间营房里竟会带给他这么多讶异。
布莱恩还没有穿上衣服，马特凑过来，拍了拍他胸口上的印记：“好家伙，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么个秘密，真不简单啊。”
布莱恩拍掉马特的手，将衣服重新穿上。他郁闷地说道：“唉，别提了，本来我还以为自己会是个什么神选，没想到只是个印记，什么用也没有。”
“嘿，布莱恩，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巴伦的语气中满是揶揄：“当时近卫军的报名处和教廷骑士的报名处就在一条街上，要是你不来这儿，可就真当神选了！”
“就是就是！”
山姆也来起哄：“两三年就当卫队长啊，那可是个不小的官儿。不像咱们现在，干了十年不升官的话，就只能拿一笔钱回家了，连这个骑士的名头都得被收回去。”
“那叫赎回爵位。”巴伦纠正了一下，然后看向布莱恩：“嘿，你说句话啊，当时怎么没选教廷骑士团呢？”
这几人左说一句右说一句，布莱恩气得脸色涨红，高声嚷嚷起来：“闭嘴！都给我闭嘴！就你们聪明，你们怎么不去？谁不知道教廷骑士团的要求是要识字？谁不知道近卫军里每月能多拿两个银索？要不是这个原因，我能来这儿嘛！”
但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样子反倒让那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布莱恩气得不行，转过头去找格睿：“格睿，你说句话啊！”
但不知道为什么，格睿有点走神。布莱恩摇了他几下，他才回过神来，安慰了布莱恩几句：“其实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各有各的路嘛。当时你选近卫军也是有理由的。”
“而且老先生不是说了吗，有印记说明你灵性天赋好，说不定过几年就突破升上去了，也不比骑士团的差。”
别的还好，一提到这个，布莱恩的情绪更低落了：“灵性天赋……我在老家的时候也是这么以为的，村长说我是村子里二十年来的第一个中阶剑士。结果等我报名了近卫军我才知道，近卫军里全部都是中阶……”
“我是中阶，你们也是中阶，谁说我有印记就比你们好呢？”
格睿没想到布莱恩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说。
偏偏这时候马特过来火上浇油：“布莱恩，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的中阶和格睿的中阶能一样吗？人家一个能打你五个！”
“打你还不是打五个！”
这时巴伦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格睿：“说起来也是奇怪……明明大家都是中阶，为什么格睿会这么强？难道他才是真正的神选？”
格睿无奈地看向巴伦：“你不要过来拱火，我可不是什么神选……”
“是不是，脱光衣服看看就知道了！”
没想到第一个喊出这句话的，竟然是布莱恩。他的双目中仿佛燃起火焰，拳头被捏得咯吱咯吱响：“我是假的神选，你比我强，你一定就是真的！快把你的印记给我看！”
“我要看！”“我也要看！”“算我一个！”
“都说了我不是神选。”
眼看五人突然就团结一致紧逼过来，格睿一边朝后退去，一边解着身上的铠甲：“再说了，当时我们玩摔跤的时候不是脱了衣服的吗，有没有印记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啊。”
“哼，那个时候谁会注意这些，布莱恩的印记我们不也没注意到吗？”巴伦对于格睿的狡辩不屑一顾。
“没错！”而身有印记的布莱恩更有发言权：“印记其实很好掩盖，当时我用了一点树漆，很轻易就把印记盖住了。”
“所以你那个时候肯定也是用什么办法隐藏了印记，只有趁这个时候你没有准备，直接脱光你的衣服才能看到！”
“你们不要乱来啊，”格睿显得有些抗拒：“万一撕坏了我的衣服，我可不会对你们客气的。”
面对格睿的警告，对面的五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齐齐点头，猛地扑了过来。
“我们才不管呢！”
“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
……
半个小时后，格睿走出了营房。他换了一身衣服，手里拿着一团破布，一脸郁闷地着营地放置垃圾的地方走去。
而在房间里，五个鼻青脸肿的人在地上躺成了一团。
“嘶——格睿那家伙……是怪物吧。”
巴伦摸了摸脸上肿起的一块，顿时吸了一口凉气：“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他不会真是神选吧？”
布莱恩挣扎着要起身，但尝试了两次没能成功：“你们谁看到他的印记了？我没在他手臂上看见。”
“我没看到。”
“腿上没有。”
“背上没有。”
“胸口上也没有。”
“那就奇怪了。”布莱恩喃喃自语：“印记应该只会出现在这些地方才对……难道他真的不是神选？”
“不是神选能有这么强？”山姆捂着眼睛叫唤：“除非他是高阶。”
“他要真是高阶，怎么不去报名当个队长？”布莱恩反驳道：“别说队长，就是骑士长也没问题，你看咱们训练的时候，有些将军也才高阶呢。”
“那些是贵族，我们可没法比。”
“不过我倒没觉得格睿是高阶。”很少发言的莱安忽然说话了：“他的力量其实没有那么大，只是技巧很强，我根本打不中他。我接了他一拳，感觉他应该只用了一半的力量，比我的一半力量强一点，但没强太多。”
“那大概这真是他练出来的吧。”巴伦叹了口气：“我听说之前他都是在荒野上旅行，常年和怪物战斗，我们可比不了。”
“是啊是啊。”
……
将被撕成碎布的衣服丢掉，格睿走到营地中间的水井处，打了一桶水起来。
他先是倒了一些出来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脸，最后用洗干净的手掬起水来喝，让清凉的井水滋润有些干渴的喉咙。
而随着他心神的放松，他手背上也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刻印。
刻印的痕迹很淡，但形状很明显，轻易就能认出这是一柄骑士重剑。重剑的剑身上似乎还铭刻着什么字迹，但是太过模糊无法看清。
在掬起第二捧水时，格睿从水桶中的倒影里发现了这一情况，这让他不得不先停下，连忙用手把刻印盖住。
“看来刚才玩得太过火了。”格睿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刚才没有人在场，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抚平情绪上的波动，闭上眼睛默念：
【骑士戒律·谦卑】
【谦逊是一种美德，身为骑士，我将恪守此美德，平等对待自己与他人，不因自己强大而沾沾自喜，不因别人弱小而轻视傲慢。】
几秒钟后，格睿睁开了眼睛。此时他手背上的刻印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下次还是不要玩这么大了吧，”格睿喃喃自语：“干脆就让他们揍几下出出气算了，【谦卑】确实已经抑制不住了。”
“但这样想也不对，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身上连淤青都揍不出来，恐怕问题会更严重……”
“要不找个机会突破到高阶？”
“但那样势必会脱离现在的圈子，接触女性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
思前想后，格睿最后还是决定先暂时维持原样。如果之后他们还要闹，那他跑就是了。
说起来，要不要换到别的队去的事，也该做出决定了。虽然说领队骑士和他的关系必然不会有多亲近，但终究是一个风险。
“苦主体质啊，真是个麻烦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