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帝国,云安城。

初夏的阳光炙热又刺眼,繁华的大街上,身穿粗布衣的人们在街边叫卖着。

“窝窝头,一文钱四个。”

“刚出炉的包子勒.....”

.....

午后的茶馆生意兴隆,汉子们坐在宽板凳上大口喝茶,稍显老旧的板凳咯吱作响,桌角还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油垢。

茶水从温热等到冰凉,比起翠绿浓郁的茶汤,众人喜欢的,是这里热闹的氛围。

作为五湖四海风云汇聚之地,仅需坐在茶馆,就有“足不出户便晓天下事”的感觉。

而茶馆中,平民老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皇室贵族之间的逸闻轶事。

“喂,听说了嘛,传闻燕国公的嫡子就要娶妻了!”

“哦?仁兄细说。”

“有小道消息,当今圣上赐婚,打算将镇北王的孙女许配给燕国公嫡子。”

此话一出,茶馆的声音渐渐小了不少,人们支棱起耳朵,仔细听那诱人的八卦传闻。

“要说那燕国公嫡子,啧啧。”汉子端起茶碗抿上一口,“当真是俊朗不凡才貌双全,不少千金小姐都心仪于他,只可惜.....”

“只可惜啥?”

“嘿嘿。”

另一位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没有明说,而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据说那关外大漠孤烟飞沙走石,当真是鸟不拉屎的地界,你们说从那里走出来的女人能好到哪里?”

此话一出,茶馆内顿时一阵喧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平心而论,我觉得仁兄言之有理。”

“要我说,那镇北王的孙女搞不好是虎背熊腰,说话做事估计也是大大咧咧,和皇城中那些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哈哈,那大婚之夜燕国公嫡子岂不是被压在身下的一方?”

……..

“此言差矣。”

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摇头挥扇打断众人议论:“在下前段时间去过关外,倒也听说一些镇北王孙女的传言,虽不知具体容貌如何,但也绝非青面獠牙之人。”

台上的说书先生也在这时插嘴道:“听走南闯北的老少爷们讲过,镇北王家的小将军那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武学造诣更是非同凡响,再说她与燕国公嫡子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等还是切勿多嘴。”

涉及到权贵,大家都只能心照不宣点到为止,正所谓祸从口出,众人心领神会很快就谈起其他的秘闻,茶馆的气氛又变的火热起来。

.........................................

燕国府内,枝繁叶茂的大树,一位俊朗的少年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朝树下的几人嚷嚷道:“我顾离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同意这门亲事!”

“逆子!你这般顽劣,日后还如何有脸面对列祖列宗?”

一位中年男人面露愠怒,想要制止少年的行为却又不敢,只能着急的在原地踱步。

“拉倒吧你,我可是听我娘说过,小时候爹没少气爷爷,有一次差点都把书房都给点着。比起我,爹你还是想想自己吧。”顾离撇撇嘴说道。

被戳中痛点的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周围的侍从想搀扶却又不敢上前。

“呜呜,离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你要死了,娘也不活了,反正我都已经人老珠黄,到时候让你那没良心的爹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是。”

站在男人旁边的,是一位雍容华贵、气质优雅的女人,此刻正掩袖而泣。

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搂着女人,一边柔声安慰道:“孩子他娘这是什么话,我顾庭筠答应过你不会再娶就一定说到做到。”

看着两人抱在一起恩爱的景象,要死要活的顾离也不太好发挥,少年只好干咳几声,于是众人的视线又重新投在他的身上。

“你们俩别搁那演戏了,我说了,我不娶亲。”

眼看转移话题没用,被拆穿的两人松开怀抱,不过妇人的眼神依旧是担忧不已,“离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赐婚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又突然反悔呢?”

顾庭筠也是愁眉不展的说道:“是啊,婚事是当今圣上定的,如今再反悔岂不是令大家都脸上无光。”

心虚的顾离别过脸不去看两人,回答不出问题的他就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件事.....怎么说呢.....总之你们先退婚,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

“你!你这不是胡闹吗。”

顾庭筠甩袖摇头,皇命难违,更何况慕家那边也无法交代,于情于理都不能这样。

“你现在退婚,想过后果吗?”

顾离狡辩道:“这不是还没成亲。”

顾庭筠叹了口气,本该严厉的训斥也憋回口中,“是,现在尚未成亲,可朝中早已人尽皆知,就连平民百姓都有耳闻。离儿你不小了,其他事我可以容忍,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对啊,现在退婚的话,镇北王孙女的名声就坏了,日后被人指指点点还怎么嫁人!”妇人焦急的说道。

自古以来,女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如今镇北王的孙女算是踏进去顾家的半个家门,作为顾离的母亲,林氏自然是知道此举会给双方带来多大的影响。

关于这些,顾离其实都清楚,在这里,他的行为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但他确实有着必须退婚的理由。

双方争执不下,最后顾离不愿意下来,顾庭筠干脆让侍从在树下等着,自己则带着林氏去内堂吃饭。

当然,两人都心系顾离,吃饭自然没有胃口。

考虑到顾离现在的情况,顾庭筠心生一计,他直接将饭桌挪到大树下,这样既能防止顾离发生意外,还能巧妙化解顾离的倔强。

从正午拖到晚霞,少年的眸子里倒映着落日余晖。

滴水未进的顾离趴在树上一声不吭,林氏几度心疼想要递给他食物,可都被顾庭筠拦下。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况且顾离的性子的确需要磨一磨,所以顾庭筠也是铁了心打算给少年一个教训。

双方都没有开口,没想到最先憋不住的居然是树枝,在“咔擦”一声响后,顾离像是坐过山车一样急速坠落,幸亏顾庭筠眼疾手快抱住他,不然顾离的屁股可能真要摔开花。

下来的顾离像是失去武器的战俘,面对众人的目光,少年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看着来势汹汹的顾庭筠,顾离挠了挠头试探的问道:“我觉得.....这事咱再商量商量?”

顾庭筠一脸黑线:“来人呐,把他给我关到房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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