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一色的海面上,林水渊悠悠转醒,入眼即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闪烁着璀璨的星光,照亮了漆黑的世界。不远处半枯半荣的参天巨树下,一个男人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他面朝大树而站。对方的气息尤为熟悉,但林水渊已经分辨不出他是谁,不过既然能够打破圣域同时只能存在一人的规则,想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反正他已经死过好几次了,再死一次也无妨,于是林水渊坐了起来,盘起双腿,对着男人喊:“喂!对面的朋友!你是谁?!”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男人微微转头,朝着林水渊露出一张挂着迷之笑容的侧脸,便继续注视前方,仿佛虔诚朝圣的信徒。

林水渊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里其实是阴曹地府,否则死去多年的人又怎么会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没错,林水渊想起对方的身份了!

他就是掌握S级圣印〖预言〗……神格为〖先知〗……世称“手握剧本的男人”的巴别塔之主……安平!

除却这些耳熟能详的头衔外,他还是末日早期淘汰出局的那批非凡者中的一员,与很多人一样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草草下线,但他对后世的影响却至关重要,许多大事件就是全凭他早年布下的局,才得以逢凶化吉。林水渊当年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他设下的局。

林水渊重新躺下,无精打采的说道:“这又是你布下的局吗?”

“不,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只不过负责在最后关头帮你一把。”安平耸肩回答。

“你还能帮我做什么?我已经开启了最后的审判,无论是丧尸还是兽都快要死了,已经没什么理由值得我继续拼命了。”

“你在欺骗自己,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是你想做,却再也做不成的。”

“哪一件?”林水渊来了兴致,追问道。

“你还没能亲手杀死所有的丧尸。”安平轻描淡写的回答,但这却在林水渊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是啊!我还有一件事情没能完成呢!

“你要怎样帮我?!”林水渊站了起来,继续追问。

“很简单。记得我给你留下的那几条预言吗?”

“记得。死亡并非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会在世界的尽头等你;让闪耀的群星取代无边的黑日点亮整个世界吧。”

“那么你也该意识到了吧。”

“死亡……世界的尽头……群星闪耀。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

“没错,是真的。”

从安平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林水渊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马上就可以亲手杀光所有敌人,难过的是他领悟的太晚,最后还是要死在审判日中。

他迅速调整心态,重新以最佳状态面对安平,说:“开始吧。”

安平点头,闭上眼睛,周身腾起圣洁的星光,无数的残影在星光中一闪即逝,像是在观看一场走马灯,过去与未来的虚影重叠,两个时代的历史碰撞在一起,形成一番瑰丽的景象。

圣墟·未来记事!

原本束缚着林水渊的力量统统弥散,而在那片横贯天空的银河中,闪烁着猩红之光的十四课星星射出道道光线彼此相连,组成一柄血色的利剑,与他的圣印·审判简直如出一辙。

“上吧,林水渊!”安平激动的张开双臂,欢送他离去。

“我去了。”林水渊也点头示意,但他前脚刚刚迈出,后脚就扭头问道:“对了,忘了问了,你是怎么与我同时出现在圣墟的?”

安平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瞟了一眼身后的世界树,才回答:“当然是借助鬼帝的力量了。”

“果然嘛。”

林水渊离开了圣域。

现实中

林水渊掉线的这段时间里,兽王的希望之星已经发挥完最后的余辉,所有死去的兽全部复活,并得到五十倍的强化。双方重又在迫近的黑日之下激战。失去了主心骨的天灾大军节节败退,反观同样处境的兽军却愈战愈勇。

末日将至,地表崩塌,块状的碎石随着失常的引力,缓缓升空。不仅地面上有人在战斗,就连那些悬浮的石块上同样有人在战斗,场面之壮观,那叫一个前所未有。

但无论天灾大军如何拼死反抗,失败都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支撑它们的动力到底什么?是荣誉吗?还是保家卫国的决心?

当然了,这二者天灾绝对不可能拥有。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完成召唤者生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歼灭所有敌人!

它们努力过了,输了也不丢脸,所以没必要再继续麻烦它们了,是时候轮到林水渊重新接管战局了。

如果说黑色的日轮是毁灭的象征,那么冉冉升起的十四颗明星就是希望的象征。

多么空前盛大的景象!

高天之上,一个带着光焰的影子划出明亮的轨迹,掠过太平洋,抵达中国领空。

林水渊傲立于天穹,静穆沉稳地俯瞰着下方,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帝王姿态。

血战的双方不约而同的停手,有甚者因他无处不在的威严而惶恐地跪拜。

林水渊张开双臂,仿佛一桩悬空的十字架,幽蓝的瞳孔迸发出骇人的肃杀之气,他迎着逐渐逼近的黑日,吐出威严的词句,仿佛诸神下达最后的敕令。

“都结束了!”

兽们的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像是天谴之剑悬于高天瞄准它们的百会,又像是死神持镰立于背后,镰刃死死抵住心口。

随着林水渊一声令下,天谴之剑垂直落下,死神之镰高高举起后又重重砍下。

转瞬间的功夫,兽群爆体而亡,并成扩散的趋势向着外围蔓延,速度堪比光速的八十分之一。

最后全球的兽潮危机解除了。

大仇得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愉悦,相反倒是觉得极为惆怅,失去了生存的目标,心里不免感到空虚。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抬头看着黑日,只期望终焉能快点到来。

他累了。

各种意义上的。

一百二十七年的求生之旅,这应该是世界上最漫长的旅途,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恐怕无人可以打破,不过前提是还有人活着。

作为目前仅存的人类,他宁可独自面对百万大军,也不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个地方等死。死亡根本不值一提,但孤独感却能由内到外彻底摧毁一个人。

林水渊用五十多年磨炼出来的铁石心肠和冷血无情,在孤独面前就是个笑话。他可以伪装的满不在乎,但那种伪装也需要有人目睹才行,不然就是纯纯的自我欺骗。

林水渊缓缓垂下脑袋,落寞的点燃一根高希霸的雪茄——一百多年前的老存活,吸了两口,吐出一缕袅袅青烟,然后就夹在两指间再没动过。

黑日临近高层大气,悬浮的石块触及黑日的边缘瞬间粉碎,纷纷扬扬的飞灰在天空形成白茫茫的烟尘,整座世界仿佛蒙上一层阴霾。

林水渊松开两指,高希霸雪茄脱落,坠地的同时,强光一闪即逝,眨眼间覆盖全球。

至此,盛极一时的地球文明毁灭,第六纪元·陨灾纪结束。

……

水天一色的海面上,林水渊安详静卧。他像是死了,又像是睡着了,就连天地间回荡的鲸声、龙吟和蛇嘶都唤不醒他。

但俗话说的好,一个人是叫不醒装睡的人的。所以哪怕天塌了,林水渊也自巍然不动。

“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安平走到他的身边,踢了他的一脚问到。

“你还没走?”林水渊翻身侧卧,平静的说。

“马上我就要走了,不过我还得再陪你一会儿。”

“随你吧,反正都结束了。”

“你真这么认为?”安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什么意思?”林水渊睁开了眼睛。

“我们还有第二次机会。”安平转身,背对着他,负着双手,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继续解释:“有十三个人有机会回归到一切开始的时候,重新选择自己的未来。”

“真的吗?!”林水渊跳了起来,摇晃着他的双肩追问到。

“真的。”

林水渊松开双手,连连后退,左右摇摆的眼眸中闪过喜悦、激动与坚毅。

“哪十三个人?”

“我不能说,上面的人在盯着呢?”

“那么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是十三个人吧?”林水渊犀利的提出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回归者要专门挑选十三个人?十三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

“这同样是一个敏感话题,我不能说太多,你只需记住和一副画有关。”

和一副画有关?

要说这世界上有哪一幅画和十三有关的话,恐怕只有那个了。不过他也不敢明说,有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就好。

“时间不多了,我也该走了。”安平望向海平线的尽头升起的那团夺目的白光,平静的说到。

“再见了,老友。”

林水渊目送着安平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现在就剩我和你了。”他又转头看向矗立在不远处的世界树。

“你也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世界树抖了抖树叶。

“好吧,我知道了,随你吧。”

世界树又抖了抖。

“我都记住了。那么日后再见吧老友。”

林水渊沿着安平走过的路离去了,只留下世界树抖动着树梢,落寞的矗立在大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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